“花哥、瓶哥、瞎哥……”
黄承旭的声音透过冰冷的电波传来,带着一种强行压抑后的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砂砾里艰难地磨砺出来。这声久违的、承载了太多过往与思念的称呼,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尘封的情感闸门。汹涌的思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的伪装,赤裸裸地暴露在电话两端死寂的空气里。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指尖深深陷入冰凉的塑料外壳。密室的隔音屏障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却隔绝不了他胸腔里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和那几乎要破胸而出的倾诉欲望!他想告诉他们所有的计划!想再一次告诉他们曾经轮回的宿命的悲剧,想再告诉他们第二陵的他亲眼看到的血色终局,想再告诉他们无三省和汪家的阴谋,想告诉他们自己和无邪在黑暗中孤注一掷的挣扎!想再告诉他们他无数次从梦中惊醒的恐惧!想告诉他们…他有多想他们,多想像从前一样陪在他们的身边!
可是…不能!
现在的他和无邪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不能松手,一个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死亡对他来说不可怕了,但是他怕……怕拖着无邪一起疯狂的结果还是一无所有,他不甘心……
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烙铁死死堵住,灼痛感蔓延至整个胸腔。他只能死死咬住牙关,将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千言万语,硬生生咽了回去,化作一句干涩的、苍白无力的:
“我很好,别担心。”
明明有千山万水的话语在心底奔涌咆哮,最终却只剩下这六个字在唇齿间艰难滚动。巨大的无力感和一种近乎自虐的愧疚,如同冰冷的藤蔓,将他缠绕得几乎窒息。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如同实质的铅块。随即,谢雨辰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体贴,巧妙地避开了那汹涌的情感暗礁,将话题引向了更“安全”的领域:
“小旭,我们将谢家和南瞎北哑共同探索张家古楼寻找长生的消息放出去了。”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这…没影响到你们的计划吧?”
黄承旭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夹杂着浓浓的感慨涌上心头。即使隔着时空的阻隔,即使背负着无法言说的秘密,那份刻入骨髓的默契,依然在!
“没有。”他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温度,甚至带着点如释重负的笑意,“刚好是我们需要做的事情。你们放出这个消息,比我们自己去做…更有说服力,更能引那些大鱼上钩。”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深深的感怀,“花哥…谢谢。”
“谢个屁!”黑瞎子沙哑的声音立刻插了进来,带着他一贯的混不吝,却又蕴含着不容错辨的关切,“小太阳!少扯这些没用的!老子就问一句——你现在到底安不安全?!”这是黑瞎子最迫切、也最核心的担忧。他不在乎计划,他只在乎黄承旭这个人!
“很安全。”黄承旭的声音异常肯定,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冷静,“别担心,瞎哥。别人绝对想不到这里的。”他指的是无山居那个灯下黑的密室,“这里是…最不可能的地方。”
一首沉默的张麒麟,在黄承旭说完“安全”后,才低沉地开口,声音如同沉厚的磐石,只吐出两个字:“无家…” 这简短的提醒,包含着巨大的隐忧——无家,尤其是无三省和无二白,是悬在黄承旭头顶最锋利的刀!
黄承旭瞬间明白了张麒麟的未尽之意。一股暖意伴随着酸涩再次涌上鼻尖。他下意识地放柔了声音,仿佛在安抚一个担忧的孩子:
“瓶哥是想说无家会不会想到吗?”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笃定,“目前不会。因为他们自己也这样做过…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灯下黑…他们懂,所以反而会忽略。”
“无三省和谢连环?”谢雨辰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敏锐的洞察力,首接点破了黄承旭话语中隐含的关键信息!他瞬间捕捉到了“他们也这样做过”的指向性!
黄承旭在密室里无奈地哑然失笑,一种“又被看穿了”的无力感和一丝隐秘的骄傲交织在一起:「花哥,可不可以别这么聪明……」他几乎能想象到谢雨辰此刻微微挑眉、唇角带着了然弧度的样子。
电话那头陷入了极其短暂的沉默。随即,谢雨辰、黑瞎子、张麒麟三人仿佛通过无形的电波瞬间完成了眼神交流。无需多言,答案己然明了。
谢雨辰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和深切的忧虑:“小旭,未来不一定安全。无家不是铁板一块,无三省更不是省油的灯,灯下黑总有被照亮的一天。”他语速加快,带着一种急迫,“我在谢府重新造一个绝对安全的密室!布局、防御、生活设施,会比无山居那个完善百倍!你和无邪有特殊的联系方式,你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告诉我你的位置,我立刻安排人接你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提议,如同巨石投入黄承旭的心湖!谢府啊…那个承载了他无数温暖记忆的地方…花哥的庇护…近在咫尺的安稳…巨大的诱惑如同海妖的歌声,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
他握着电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密室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在回荡着。他下意识地看向眼前的监控屏幕——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车厢内的画面。无邪正低垂着眼眸,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仿佛将自己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他的侧脸线条紧绷,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留下几道刺目的月牙形血痕。那是一种极力压抑着巨大失落和孤独的姿态。看着这样的无邪,黄承旭咬紧牙关,强行压下心里的悸动,这一次是他将无邪变成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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