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粉末如血雾般飘落，防毒面具的滤芯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嘶"声。我眼睁睁看着那些细微的红色颗粒穿透了防护，在面具内侧凝结成晶莹的珠状物，像极了未干的血滴。
"闭气！"谢雨辰的声音隔着面具变得模糊不清。
但己经太迟了。
一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钻入鼻腔，像是腐烂的玫瑰浸泡在蜂蜜里。这股气味顺着呼吸道一路向下，在肺叶里生根发芽。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破碎，又重组——就像一幅被撕碎后重新拼凑的水墨画，每一片都错位了几分。
破败的石厅转瞬间化作金碧辉煌的仙宫。腐朽的梁柱变成了盘龙金柱，每片龙鳞都镶嵌着夜明珠；剥落的壁画重现绚烂色彩，飞天仙女衣袂飘飘；就连地上散落的尸骨都化作了白玉雕花地砖，温润如水。那些干尸乐师变成了仙风道骨的白衣仙人，鹤发童颜，手中的破旧乐器焕然一新，凤首箜篌的琴弦泛着银光，玉磬敲击声如清泉叮咚。
而在精美舞池正中央......
我的呼吸一滞。数十名绝色女子正在翩翩起舞。她们身着轻纱，薄如蝉翼，肌肤在明珠照耀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柳腰款摆，云鬓微斜，每一个回眸都足以摄人心魄。舞姿曼妙如云中鹤，广袖翻飞之间带起了阵阵香风，连空气都变得旖旎起来。
"这是幻觉......"我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根，指甲陷入皮肉的疼痛让眼前的仙境微微晃动，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这都是假的......"
身旁的黑瞎子额头渗出冷汗，顺着墨镜边缘滑落。他咬肌绷得死紧，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娘的，比十年前在苗疆中的情蛊还邪门......"
谢雨辰的状况更糟。他的手己经攥得死紧，指甲刺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幻境中的白玉地砖上绽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红梅。张麒麟看起来最是镇定，但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出卖了他——黑金古刀的刀锋正缓缓割开他自己的虎口，用疼痛对抗着幻觉的侵蚀。
"仙缘难得......"一个空灵的女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娇嗔，"何不共舞？"
我猛地回头，对上一双含情脉脉的翦水秋瞳。那女子不知何时己贴到我身后，吐气如兰。她的手指轻轻搭上我的肩膀，触感冰凉如玉，却让我浑身汗毛倒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腰间的青铜铃铛突然疯狂震动！
"叮铃——"
刺耳的铃声如冷水浇头，眼前的仙境瞬间出现蛛网般的裂痕。金柱褪色剥落，露出里面腐朽的木芯；玉砖龟裂粉碎，变回森森白骨；而那些"仙女"的绝美容颜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
她们哪是什么仙子？分明是一具具挂着腐肉的骷髅！空洞的眼窝里爬满尸虫，所谓的"轻纱"是粘稠的尸布，"如玉肌肤"下蠕动着蛆虫。最可怕的是那些"舞姿"，根本不是人类的动作，而是关节扭曲的尸变现象！
"醒过来！"张麒麟一声厉喝，黑金古刀横扫，将最近的一具"仙女"拦腰斩断。
断裂处喷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密密麻麻的红色小虫。那些虫子只有米粒大小，落地即死，化作更多红色粉末飘散开来。空气中甜腻的味道顿时浓烈了十倍。
我们这才惊恐地发现，己经有西五个伙计神情恍惚地走进了"舞池"。他们脸上带着痴迷的微笑，眼神涣散，随着根本不存在的音乐翩翩起舞。最可怕的是，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像那些干尸——膝关节反向弯曲，手肘旋转到不可思议的角度，脖颈后仰到几乎折断。
"救人！"谢雨辰刚要上前，却被黑瞎子一把拽住。
"救不了了。"黑瞎子的声音罕见地发抖，"你看他们的脚。"
那些跳舞的伙计，脚尖己经化作了森森白骨，并且这种"骨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他们的舞姿却越发狂放，仿佛感受不到痛苦，脸上依然挂着幸福的微笑。
仿佛是为了印证黑瞎子的话，一个跳舞的伙计突然停下动作。他脸上凝固着极度愉悦的表情，整个人却像沙堡般坍塌——
哗啦。
一堆白骨散落在地，衣物空空荡荡地飘落，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吃了个干净。
"穿防护服！现在！"谢雨辰当机立断，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我们手忙脚乱地套上全封闭防护服。这种特制服装用多层复合材料制成，能完全隔绝外界空气，但代价是行动变得笨拙如宇航员。趁着最后一丝清醒，我看到张麒麟纵身一跃，黑金古刀劈开了主梁上悬挂的红色囊袋——那才是毒粉的来源。囊袋破裂的瞬间，无数红色小虫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却在接触地面时全部化作了粉末。
"走！不要看那些东西！"
我们跌跌撞撞地穿过舞厅。防护面罩限制了视野，呼吸声在封闭的头盔里被放大成轰鸣。身后的"仙乐"变成了凄厉的哭嚎，那些干尸舞者疯狂地扑来，却在接触到防护服时像触电般弹开，发出愤怒的嘶叫。
冲出舞厅的瞬间，所有人都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着。回头望去，牤古尸群依然如影随形地跟在后面，保持着诡异的同步。它们没有追击，只是机械地模仿着我们的动作，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它们到底要带我们去哪......"我喘着粗气问道。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转过一道弯，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宴客厅。上百张石桌整齐排列成同心圆，每张桌上都摆着腐朽的食物和酒器——发黑的水果干瘪如木乃伊，肉食化作了灰白的渣滓，酒器中盛着浑浊的液体。而每张桌子最中央放着的，赫然是有价无市的珍稀药材——麒麟竭。
但最骇人的还不是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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