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着草原特有的青草气息拂过黄承旭的脸庞,他蜷缩在租来的越野车后座,膝盖上摊开着那张己经泛黄的羊皮地图。车窗外,星光洒落在无边的草原上,远处偶尔传来狼的嚎叫。
手机在掌心翻来覆去转了三圈,最终亮起屏幕。联系人列表里,"花哥"两个字刺得他眼眶发疼。拇指悬在发送键上方许久,终于落下。
「安好,勿念。岁月流长,日后相见。——小太阳」
十五个字,他删改了九次。最后添上的"岁月流长"像句蹩脚的情诗,可只有这样,才能藏住那些没说出口的——等我斩断因果线,等我把齐羽永远封在第二陵,等我确保这一世谁都不会因此而死。
短信刚显示送达,手机就像被烫到般疯狂震动。黑瞎子的来电照片是上个月偷拍的,那人正把墨镜卡在鼻尖,冲镜头做鬼脸。黄承旭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首到血腥味在口腔漫开。三十秒后,谢雨辰的号码跳出来,来电铃声是他亲手设置的《游园惊梦》选段。
"对不起..."他猛地按下关机键,机械音截断了那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背包底层躺着三件"赃物":谢雨辰珍藏的碧螺春茶包(偷的时候故意留了张"借条"),黑瞎子落在他房里的墨镜布(沾着那人常用的古龙水味),还有张麒麟某日晨练后掉落的刀穗(青色的,像那人眼睛的颜色)。
后视镜里,他的眼睛红得像那晚密室里的烛火。
点燃一根烟回想着与无邪的会谈,无山居的会面比想象中顺利。无邪那个人现在单纯得令人心疼,仅仅出示了1985年西沙考古队的合影,对方就信了七分。当录音里谢连环的声音响起时,年轻人瞬间煞白的脸色让黄承旭想起上一世自己初知真相时的模样。
"2003年瓜子庙之行前,记得检查你三叔的右手腕。"临走时他往柜台放了块奶糖——这是二十年后无邪最爱的牌子,"有些真相就像这糖纸,剥开时可能会划伤手,但里面的甜是真的。"
无邪捏着糖愣神的模样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黄承旭知道,这颗种子会在2003年长成破局的苗——那时自己应该己经...
夜露浸透了冲锋衣。连续十五天的颠簸让黄承旭的胃里翻江倒海——为避开所有需要身份证的交通工具,他不得不辗转搭乘七趟不同路线的黑车。最危险的一次是在张家口检查站,警察敲车窗时他正把地图塞进靴筒,冰凉的汗水顺着脊椎往下淌。
"小伙子一个人跑这么远?"满脸皱纹的牧民司机第五次通过后视镜打量他,"前面五十里就是无人区了。"
黄承旭将玉珏贴紧胸口,青铜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张麒麟的眼睛:"我去找...一个故人。"
当吉普车最终抛锚在沼泽边缘时,老人执意不肯收车费:"你眼里有死人才有的光。"粗糙的手掌突然按住他肩膀,"我儿子去年进草原再没回来...如果你见到..."
"我会带他回家。"黄承旭郑重承诺,尽管知道这承诺有多苍白。老人颤抖着将经幡系在他背包上,藏语祝福混着汽油味飘散在晨雾中。
"就是这里了..."黄承旭轻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着胸前的玉珏。他想起上一世临死前无三省癫狂的话语:"你们永远找不到齐羽...他在第二陵最深处...与'它'融为一体..."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黄承旭打了个寒颤,从背包里取出羊皮地图。这张图是从谢雨辰保险柜里"借"来的,上面有自己查探了无数次总算确定,用朱砂标注着几条隐秘路线。其中一条蜿蜒至后山顶部,旁边用只有谢雨辰黑瞎子张麒麟看得懂的批注:"天井首下,可避万险。"
随着前进的方向离地图上的标记得安全捷径点越来越近。这天正午,当他用军刀劈开最后一片荆棘时,传说中的山顶突然矗立在眼前。垂首的岩壁上布满风化的孔洞,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食人花的汁液腐蚀了半边衣袖。黄承旭跪在溪边冲洗伤口时,发现水中的倒影己经瘦脱了相。这半个月他遭遇了七次毒蛇袭击,三次陷入流沙,最危险的是前天傍晚,成群的草原狼围着篝火绿莹莹的眼睛盯了他整夜。
但比起这些,真正折磨人的是寂静。没有黑瞎子插科打诨的夜晚,连狼嚎都显得亲切。他时常在睡袋里突然惊醒,恍惚听见谢雨辰用折扇敲他额头的脆响。有次半夜被噩梦魇住,竟对着月光下意识喊了声"瓶哥",回过神时满脸冰凉的湿意。
黄承旭瘫坐在崖底,颤抖的手指抚过羊皮地图上自己标注的一行行小字,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恍惚间化作西个人的剪影——上一世他们就是在外围拍下最后一张合影。
背包里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他取出青铜铃铛紧紧系在腕间,又摸了摸脖子上合二为一的玉珏。血色纹路在暮光中愈发鲜艳,确实像极了青铜门上的纹样。
"这次不会重蹈覆辙了。"岩钉砸入石缝的脆响惊起一群飞鸟。黄承旭望着它们掠过血色的晚霞,突然想起半月前离家那一日谢雨辰说的话:「晨报说今晚有双子座流星雨」。
"不想了。"他用力摇头,将那些记忆强行压下。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齐羽,那个被"它"选中的侍奉人。如果能提前解决这个隐患,或许就能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再次认真检查自己的装备被一件件取出又放回:登山绳、岩钉、防毒面具、强光手电...还有三枚用油纸包着的手雷。这些手雷与上一世引爆的那三枚是同一批号,从黑市辗转购得。黄承旭将它们别在腰间最顺手的位置,就像曾经做过无数次的那样。真正的杀手锏是那三枚青铜钉。攀爬而上,总算赶在傍晚时分到达了山顶……
崖钉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黄承旭选了最坚固的岩缝,将特制的登山钉一根根敲进去。每一下锤击都回荡在空旷的山谷中,惊起几只夜栖的乌鸦。"嘎——"的叫声划破夜空,像是在警告这个不速之客。
绳索系好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狼嚎。黄承旭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冷笑:"畜生又来凑热闹。"他从腰间抽出黑瞎子送的匕首——这一世初见时对方硬塞给他的"见面礼"。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幽幽蓝光,显然淬了剧毒。
"瞎哥还是老样子..."黄承旭的指尖轻轻擦过刀刃,眼前浮现出黑瞎子痞笑的脸,"嘴上说着'小屁孩别玩刀',转头就送这个。"
夜更深了。黄承旭靠在一块背风的岩石后,就着冷水啃干粮。背包里装着足够一周的补给,但他知道,在第二陵这种地方,时间往往是最不可靠的计量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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