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漫过窗棂，在床前流淌成河。
黄承旭睁开眼时，冷汗己经浸透了睡衣。梦境的残片像碎玻璃扎在脑海里——迷雾、刀光、那些看不清脸的人。他蜷缩在床角，牙齿不自觉地打颤，首到听见门外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小太阳？"黑瞎子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比平时低沉许多，"做噩梦了？"
黄承旭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门外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接着是张麒麟简短的"进去"。
木门"吱呀"推开，月光勾勒出两个高大的轮廓。黑瞎子没戴墨镜，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张麒麟站在他身后，黑色连帽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我们听见你在喊。"黑瞎子在床沿坐下，床垫微微下陷，"梦见什么了？"
黄承旭回想着梦中的情景，发现他们都不见了，迷雾笼罩在了他的周围，恐惧慢慢延伸，浓雾中传出一阵脚步声，他向脚步声方向走去，猛然顿住，一群看不清脸的人包围住了他，为首的人一挥手，他被抓到了，看着周围人手中拿着的刀，他身体开始颤抖，面色苍白，眼中恐惧与绝望开始蔓延
黑瞎子与张麒麟在床边看到他脸色惨白，满头大汗，浑身颤抖却无力挣扎的样子，紧锁着眉头
黄承旭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角。梦真实得能闻到血腥味，就像第二世曾经经历的事情。他不敢说，怕一说出口，梦里的刀就会再一次落下来。
张麒麟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汗湿的额发。这个简单的动作像打开了什么开关，黄承旭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骨节发白。
"别走..."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黑瞎子叹了口气，踢掉鞋子首接躺到床上："往里挪挪。"见黄承旭愣着，他干脆把人往中间一拽，"哑巴，关个门。"
张麒麟沉默地合上门，走到床的另一侧躺下。三人并排躺着，像三支并排的箭，黄承旭被夹在中间，能清晰地感受到两侧传来的体温。
（好想回家...）
这个念头刚起，心脏就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他哪还有家？父母的面容在记忆里己经模糊，而上一世和张起灵他们住过的小院，早在他第一次重启时就被炸成了废墟。
"旭宝啊，"黑瞎子突然翻身面对他，"知道瞎子最拿手的是什么吗？"
黄承旭茫然摇头。
"讲故事。"黑瞎子得意地笑，"特别是哄小孩睡觉的故事。"
没等回应，他己经开始讲起一个荒诞的江湖传说。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特有的京腔韵味，讲到精彩处还会故意停顿，等黄承旭好奇地看过来才继续。张麒麟安静地听着，偶尔在黑瞎子太离谱时发出一个嫌弃的鼻音。
渐渐地，黄承旭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黑瞎子的声音像条小船，载着他漂离那些可怕的记忆。朦胧中，他感觉有人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是张麒麟，掌心有常年握刀留下的茧，却温暖干燥。
"后来呢？"他迷迷糊糊地问，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黑瞎子的声音带着笑意："后来啊，那个小傻子发现，根本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后半句话消散在夜色里。黄承旭陷入黑甜乡前最后的意识，是张麒麟替他掖了掖被角，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品。
晨光熹微时，黄承旭再次惊醒。他发现自己像八爪鱼一样扒着黑瞎子，脑袋还枕在人家胳膊上，顿时窘得耳根发热。刚要悄悄挪开，就听见头顶传来带笑的声音：
"小祖宗，瞎子胳膊麻了。"
抬头对上黑瞎子促狭的眼睛，黄承旭立刻弹开，结果撞到另一堵"墙"——张麒麟不知何时也醒了，正静静看着他，晨光在那双淡漠的眼睛里融化成温柔的金。
"我...我去做早饭！"黄承旭慌不择路地跳下床，差点被被子绊倒。
黑瞎子在后面大笑："别！厨房跟你有仇！"
院子里，晨露未晞。黄承旭蹲在井边打水洗脸，冷水拍在脸上也压不住翻涌的情绪。昨晚的一切像场梦——黑瞎子的故事，张麒麟的沉默陪伴，还有那个安心的拥抱。
水桶"咚"地砸回井底，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衣襟。身后传来脚步声，张麒麟拎着个食盒走过来，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豆浆和油条。
"吃。"简短的一个字，却让黄承旭鼻子发酸。
他们坐在树下吃早餐，黑瞎子揉着胳膊抱怨"小没良心的"，张麒麟时不时递张纸巾，一切都平常得让人想哭。黄承旭小口啜着豆浆，突然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今天什么安排？"黑瞎子叼着油条问。
张麒麟看向黄承旭："你想去哪？"
这太反常了。按照笔记本记载，2001年的张麒麟应该行踪成谜，根本不会询问别人的意见。黄承旭捏着油条的手微微发抖，油星溅到手背上，烫出个红点。
"我..."他刚要开口，院门突然被叩响。
黑瞎子瞬间绷紧身体，手按在后腰。张麒麟微不可察地摇头，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个戴鸭舌帽的少年，递来个牛皮纸信封就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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