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陈默揉着酸涩的眼睛走出写字楼。玻璃幕墙外的城市像被抽走了魂魄，路灯在薄雾中晕成一团团惨白的光晕，偶尔有外卖电动车碾过积水，溅起细碎的声响。他摸出手机，打车软件上的等候时长显示“暂无可用车辆”，冷风灌进领口，冻得他打了个寒颤。
拐进城中村的巷子时，陈默闻到一股混合着香料与腐肉的气息。原本漆黑的巷口突然亮起昏黄的灯光，一家没有招牌的面馆出现在眼前。油渍斑驳的塑料帘子被穿堂风掀起，露出蒸腾的热气和一个背对灶台的身影——那是个身着靛蓝粗布围裙的女人，头发用褪色的红头绳随意扎着，正用长筷搅动着锅里翻滚的面汤。
“进来坐。”沙哑的声音像是从砂纸磨过的喉咙里挤出来的。陈默鬼使神差地掀开帘子，塑料片刮过他的脖颈，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店内摆着西张八仙桌，桌面黏腻发油，墙角堆着几个发霉的竹篓，篓口结着蛛网。奇怪的是，每张桌上都摆着半碗没吃完的面，汤汁凝结成暗红色，漂浮着几缕泛白的面条。
“要碗阳春面。”陈默掏出手机准备扫码，却发现墙上没贴支付码。女人没有回应，只是从竹篓里抓了把面条扔进沸水里。陈默这才注意到她的手背布满褐色的老人斑，指甲缝里嵌着黑色的污垢。
面很快端了上来。瓷碗缺口处沾着褐色的污渍，汤头泛着诡异的油光，撒着的葱花蔫黄发皱。陈默用筷子挑起面条，发现它们像活物般扭曲纠缠，咬了一口，舌尖传来铁锈味——这根本不是普通的面汤，而是掺着血水的肉汤。
“味道怎么样？”女人不知何时己经站在桌边。她依旧背对着陈默，露出后颈一道狰狞的疤痕，像是被利器从左肩劈到右耳。陈默强忍着呕吐感放下筷子，余光瞥见墙角的镜子——那面蒙着灰的铜镜里，自己身后竟挤满了人影。他们佝偻着背，皮肤青紫，空洞的眼窝里爬满蛆虫，每个人都举着空碗，对着他无声嘶吼。
“太咸了。”陈默猛地起身，椅子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女人缓缓转头，半张脸完好无损，另一半却腐烂到露出森森白骨，黑洞洞的眼眶里突然渗出黑色的血泪：“你闻不到吗？这是给活人吃的面？”
陈默转身想跑，塑料帘子却像活过来的藤蔓缠住他的脚踝。后厨传来铁链拖拽的声音，煮沸的汤锅炸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人手——每只手上都戴着银镯子，正是新闻里报道过的失踪人口特征。女人举起沾满血污的菜刀逼近，刀刃上刻着歪歪扭扭的“还”字。
千钧一发之际，巷子口传来晨跑者的脚步声。女人的动作突然定格，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渗入地砖。铜镜轰然碎裂，满地碎片里，陈默看见自己的脸正在融化。他踉跄着冲出面馆，回头望去，那里只剩下一堵爬满青苔的砖墙，墙根处插着半块残破的木牌，隐约可见“民国三十七年”的字样。
次日，陈默在公司刷到本地论坛的帖子。有人拍到城中村拆迁现场的照片，挖掘机铲出一口锈迹斑斑的大铁锅，里面堆满人骨，手腕处的银镯子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评论区有人留言：“你们不知道？那条巷子解放前就是杀人烹尸的黑店，专挑午夜落单的人下手。”
陈默摸了摸口袋，摸到一团黏腻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半截带着血丝的面条，正蠕动着钻进他的袖口。窗外突然传来沙哑的哼唱声：“吃了我的面，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魂......”他冲进洗手间呕吐，却在镜中看见面馆老板娘正站在身后，手里端着盛满血水的面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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