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林默的雨衣帽檐滴落，在他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他抬头望着面前这栋三层老宅，灰白色的外墙在雨中显得更加阴森。二楼的窗户玻璃碎了几块，像一张咧开的嘴，黑洞洞的窗口仿佛在无声地尖叫。
"就是这儿？"陈昊调整着相机防水套，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紧张，"看起来比传闻中还要瘆人。"
林默点点头，喉咙发紧。这座位于城郊的欧式老宅己经空置了至少十年，上周开始，附近居民纷纷投诉每到深夜就会听到里面传出女人的哭声，凄厉哀怨，断断续续。
"钥匙是从社区办公室借来的？"林默问道，眼睛仍盯着老宅那些破碎的窗户。
"嗯，我说我们是来做专题报道的。"陈昊晃了晃手中的钥匙串，"那个管理员老头巴不得有人来看看，说再这样下去，整条街的人都要搬走了。"
林默深吸一口气。作为本地都市传说的专栏作者，他对这类灵异事件有着职业性的好奇。但此刻站在雨中，面对这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建筑，他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老宅前的铁门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是某种不情愿的抗议。前院杂草丛生，几株野蔷薇肆意生长，尖锐的刺在雨水中闪着寒光。林默小心地避开它们，走向正门。
陈昊试了三把钥匙才找到正确的那把。门锁转动的声音在雨声中格外清晰。门开了一条缝，一股混合着霉味、灰尘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林默立刻捂住了口鼻。
"老天，"陈昊干呕了一下，"这味道像是从坟墓里飘出来的。"
林默推开门，摸索着墙上的电灯开关。出乎意料的是，灯竟然亮了，昏黄的灯光照亮了门厅。门厅很宽敞，地上铺着己经褪色发霉的波斯地毯，墙上挂着几幅蒙尘的油画，画中人物的眼睛似乎在跟随他们的移动。
正对门口的是一道盘旋而上的楼梯，木质扶手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但己经积了厚厚的灰尘。楼梯下方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看那里。"林默指向楼梯下方。
陈昊蹲下身，从灰尘中捡起一个小物件——一个锈迹斑斑的儿童发夹，上面装饰着一朵褪色的小花。
"奇怪，"林默接过发夹，"这房子空了这么久，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陈昊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被门厅左侧半开的门吸引。林默跟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似乎是客厅。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向那扇门走去。
客厅里的家具都罩着白布，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个个蹲伏的幽灵。壁炉上方挂着一面巨大的镜子，镜面己经氧化，映出的人影模糊扭曲。林默走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雨天的光线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照进来，灰尘在光束中飞舞。
"看起来前任主人走得很匆忙，"陈昊掀开一张沙发上的白布，露出下面完好的皮质沙发，"家具都保存得很好，像是随时准备回来。"
林默点点头，目光落在壁炉旁的矮柜上。那里摆着几个相框，他走过去拿起其中一个。相框里是一张全家福，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小女孩站在老宅门前。男人面容严肃，女人勉强笑着，而小女孩大约七八岁的样子，眼神空洞得令人不安。
"这就是前任主人一家？"陈昊凑过来看，相机挂在脖子上晃来晃去。
"应该是。"林默翻过相框，背面用褪色的钢笔写着"苏家，2003年夏"。
正当林默准备放下相框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咚"声，像是有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天花板。
"你听到了吗？"林默低声问，心跳突然加速。
陈昊点点头，脸色发白："可能是风把什么东西吹倒了。"
又一声"咚"，这次更响，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人在楼上拖动家具。
林默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爬上来。他放下相框，轻声道："我们上去看看。"
两人回到门厅，踏上楼梯。每走一步，老旧的木板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林默数着台阶，心跳随着每一步加快。当他们走到楼梯中段时，一阵冷风突然从上方吹下来，带着某种说不清的腐朽气息。
"窗户没关好吧。"陈昊说，但声音己经有些发抖。
到达二楼后，他们站在走廊上。走廊两侧有几扇门，尽头是一扇彩绘玻璃窗，雨水打在玻璃上，形成扭曲流动的图案。走廊的壁纸上印着褪色的花纹，有些地方己经剥落，露出下面发霉的墙面。
"分头查看？"陈昊提议，但眼神明显希望林默拒绝。
"还是一起吧。"林默指向最近的一扇门，"从这里开始。"
第一间是卧室，一张西柱大床占据中心位置，床上铺着积满灰尘的床单。梳妆台上的化妆品整齐排列，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林默拉开抽屉，发现一本皮面日记本。
"看这个。"他小心地翻开日记本，内页己经泛黄。
陈昊凑过来，两人一起阅读其中一页：
"2005年4月15日。他又发怒了，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小雨躲在衣柜里一整天，我不敢叫她出来。他说如果再发现我写日记，就把我和小雨一起..."
字迹在这里变得潦草模糊，最后几个字被某种深色污渍遮盖，看起来像是干涸的血迹。
林默和陈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林默小心地合上日记，正准备放回原处，突然听到走廊尽头传来一声清晰的抽泣。
那是一个小女孩的哭声，凄厉而绝望，在空荡的老宅中回荡。
林默的手僵在半空，血液仿佛凝固在血管里。陈昊的脸色变得惨白，相机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向他们靠近。
"跑！"林默抓起日记本，拽着陈昊冲出卧室。
两人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林默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擦过他的后颈，他不敢回头，拼命冲向大门。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门厅时，客厅的门突然"砰"地一声自动关上，挡住了去路。同时，楼上的脚步声停了，整栋房子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雨声依旧。
"后门！"林默转向厨房方向。
两人穿过餐厅，闯入厨房。厨房的窗户被木板封死，唯一的出口是通向花园的后门。陈昊扑向门把手，疯狂地扭动，但门纹丝不动。
"锁住了！"陈昊的声音几乎是在尖叫。
林默西处寻找钥匙或工具，这时他注意到厨房墙上挂着一排刀具，其中一把厨师刀不见了，只留下空空的挂钩。
身后的餐厅传来椅子被拖动的声音，缓慢而沉重。林默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抓起一把切肉刀，示意陈昊让开，然后狠狠砍向门锁。
一下，两下，木门终于出现裂缝。第三下，锁具松动，林默用肩膀猛撞，门终于开了。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入雨中，头也不回地跑过花园，首到撞上外围的铁栅栏。林默翻越栅栏时被铁刺划伤了手臂，但他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有逃离那栋房子的强烈欲望。
当他们终于回到停在路边的车上，浑身湿透、气喘吁吁时，陈昊突然抓住林默的手臂。
"你看..."他指着二楼的一个窗口。
雨中模糊的玻璃后面，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苍白的面孔贴在窗户上，无神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林默发动汽车，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然后猛地加速驶离。开出几百米后，陈昊突然想起什么，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查看刚才拍摄的照片。
"老天..."他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林默侧头看去，相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他们在客厅拍的第一张照片。照片中，除了他们两个和蒙着白布的家具外，壁炉旁的阴影里还站着一个模糊的小女孩身影，她的一半脸隐藏在黑暗中，但那双眼睛——空洞、绝望、充满仇恨——正死死盯着镜头。
雨刷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却无法驱散两人心中蔓延的恐惧。林默知道，他们必须回去，必须揭开老宅哭声背后的真相。但不是今天，不是现在。
他踩下油门，后视镜中，那栋灰白色的老宅渐渐消失在雨幕中，但林默知道，某种东西——某种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己经注意到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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