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灰桩”,是一种确定宅基地边界的方式。就是用钢钎在地上打一个深洞,然后往洞里注入石灰粉。石灰粉吸收泥土中的水分之后,会慢慢凝固成石灰柱,以此作为宅基地边界的标志。正常情况下,打灰桩需要经过两家协商,找到一个双方都认可、没有争议的点位。而且,两家人必须共同在场,必要时还要请个中间人在场见证,这样确定的灰桩才具有公正效力,能让双方都信服。
可曹兴旺挖出的这根灰桩却疑点重重。孙家上下,压根就不知道这根灰桩是什么时候打下的。况且,一般石灰柱埋在地下时间久了,会和周边的泥土逐渐融合,颜色变得暗淡无光,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但这根灰桩,石灰还未完全凝固,全是松散的粉末,而且色泽鲜亮,一看就是刚打下去不久。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曹兴旺早有预谋,先是私自打下灰桩,然后再来挖坑栽树,企图以此手段达到侵占孙家宅基地的目的。这样的灰桩,孙家自然是坚决不能承认。
然而,村委会主任曹得志却全然不顾这些疑点和事实真相,做出了明显偏袒曹兴旺的处理决定。他一本正经地说:“既然挖出了灰桩,这事情就没有争议了,此处就是你们两家的边界。”
如此不公的裁决,让孙家人感到无比的愤怒,他们义愤填膺,强烈抗议曹得志的偏袒行为。可他们的抗议,换来的只是曹家人更加凶狠的再次围攻和殴打。
就这样,曹兴旺依仗淫威,不仅强行栽上了树,而且得寸进尺,又在树的外围,也就是孙家院子中间强行砌起一道墙头,硬生生地霸占了孙家的一部分宅基地。
后来,一场大风刮过,曹兴旺栽的一棵树被拦腰刮断,树梢落入了孙家的院子,树枝被孙家的羊儿啃食。曹兴旺得知此事后,竟蛮不讲理地硬说是孙良宇的父亲为了泄愤故意砍断他家的树,还拿树枝喂羊。随后,他再次带领曹家人如疯狗一般围攻到孙家,对孙家人又是一顿殴打辱骂,甚至还残忍地把孙家的羊给打死。可怜的孙家人,在曹兴旺的欺压下,毫无还手之力,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一切痛苦。
就是在这样的屈辱环境中,孙良宇渐渐长大。为了摆脱这无尽的苦难,他离开了家乡,外出闯荡。起初,他在一家钢窗厂里打工,历经无数艰辛,挥洒了数不清的汗水。后来,他凭借着自己的勇气和智慧,独自踏上创业之路。在漫长的数载春秋里,辛勤与泪水交织,终于在竞争激烈的商海中艰难地开辟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为了让父母不再遭受那无尽的屈辱,孙良宇事业有成后,便迫不及待地把他们接过去一起生活。至此,孙家人总算逃离了曹家的阴影,过上了几天轻松的日子。然而,这种逃避虽然让孙家压抑己久的心情得到了短暂的释放,却也让曹兴旺的贪婪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前两年,曹兴旺当上了队长,虽然官不大,但却让他的霸道更加有恃无恐。他竟以孙家人己不在本村居住为由,强行把孙良宇家的配房及院墙推倒,只留下三间主房以及不足三米宽的狭窄通道。然后,在原本属于孙良宇家的院子里,盖起了一栋给他儿子结婚用的楼房。
孙良宇是在与儿时的好友联络时,才得知曹兴旺如此丧心病狂的行径。曹庄村,那是他的根,是他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他将父母接走,并不意味着他舍弃了自己的家园。如今曹兴旺几乎将他家霸占殆尽,这让他再也无法忍受。于是,他下定决心,要回到家乡,向曹兴旺讨要一个说法。况且,他如今己有足够的实力,觉得是时候与曹兴旺正面较量一番了,绝不能再像父亲当年那般懦弱,任曹兴旺肆意欺辱。
说到这儿,只见周东华忽然兴奋地向外招手,大声说道:“在这里。”我下意识地扭头一看,见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正站在门口,向屋内张望。他目光敏锐,很快看见了周东华,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快步向我们这边走来。
周东华见状,立刻站起身来,热情相迎,与男子亲切地握了一下手,转身便将我们几个一一介绍给这位男子,随后又向我们说道:“这就是孙良宇。”
孙良宇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迅速拿出香烟,依次给我们每人发了一支,然后豪爽地说道:“咱先说好了,今天这顿饭钱算我的,你们谁都不要和我争。”说着,他又喊来饭店老板,让他再加几个菜,并且当场结账付了款,这才从容地坐下来,拿起酒杯,与我们逐个碰杯喝酒,尽显豪爽大气。
他这一连串热情的举动,让我们几个既感动又有些难为情,连忙说他太客气,搞得大家都不好意思了。
孙良宇笑着摆摆手,说道:“我和东华是老同学,更是好兄弟,你们和东华是朋友,那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大家不用这么见外,随意就好。”
毕竟在外面摸爬滚打多年,见过大世面,尽管曾经受尽曹兴旺的欺辱,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但此刻的孙良宇表现得极为镇定自若。他谈笑风生,满面笑容,再次举起酒杯向我们敬酒,仿佛那些过往的苦难都己化作过眼云烟。
周东华关切地问他回来这些天,家里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孙良宇神色一凛,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淡定地说:“很难,但我不会放弃,一定要和曹兴旺斗到底!”
尽管他在回来之前,己经对家中的惨状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当他真正站在原本是他家门口那条熟悉的道路上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还是如同一记重锤,差点让他窒息。
在孙良宇的记忆中,那里应该是他家宽阔的院落,承载着他童年无数的欢乐时光。院子里的几棵红枣树,树干苍老而斑驳,岁月在它们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然而此刻,眼前却是一栋装饰华丽的小别墅,突兀地矗立在那里。门窗玻璃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仿佛是在嘲笑孙良宇曾经的懦弱,连自己的家园都无力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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