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悬停在冰冷的屏幕上方，距离那个鲜红的“开始首播”按钮，不过咫尺。
只需轻轻一点，一个全新的、未知的、甚至可能是屈辱的世界，就将向他敞开。
花无缺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几分。
最后的准备工作，必须确认无误。
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开，再次审视了一遍桌上那套简陋的设备。
手机被固定在支架上，确保了基本的稳定性。
外接的麦克风线插在手机的耳机孔里，看起来连接稳固。
那个环形的补光灯也连接着电源，散发出柔和的光线，虽然廉价，但至少能保证基本的照明。
调整了一下手机的角度。
需要确保镜头能够覆盖到房间中央那片预留出来的、用于“表演”的空地。
不能太近，显得局促；也不能太远，模糊了细节。
反复调整了几次，才勉强找到了一个相对合适的角度和距离。
一切准备就绪。
硬件层面，以目前的条件，似乎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然而，比硬件准备更重要的，是心理层面的建设。
这具身体里，终究还住着那个属于移花宫的、骄傲的灵魂。
让他去对着一块冰冷的屏幕“卖艺”，去取悦那些素未谋面的、可能言语粗俗的看客，去乞求那所谓的“打赏”……
每一次想到这些，心头那份屈辱感便如同针扎一般，隐隐作痛。
闭上双眼，尝试运转早己烂熟于心的《明玉功》清心诀。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然而，往日里只需一个念头便能平复心境的法诀，此刻却收效甚微。
内力微弱，心境也因这离奇的遭遇而难以真正沉静。
不断地告诫自己：
这只是权宜之计。
是为了生存，是在这陌生世界活下去的唯一选择。
是为了获取系统奖励，是为了恢复实力，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查明真相，甚至……找到回归之路。
与这些相比，眼前的些许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大丈夫能屈能伸……
可笑！
何时轮到他花无缺，需要用这种话来安慰自己了？
心绪再次翻腾起来。
就在这时——
“嗡嗡……”
桌上的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显示收到一条新的信息。
发信人是：王百万。
信息内容很简单，带着一股子廉价的江湖气：
“兄弟！准备好了没？时间快到了哈！”
“别紧张！拿出你以前吹牛逼那股气势！拿出你那天下第一帅的脸！把那些小娘们迷得神魂颠倒！把那些傻老板哄得乖乖掏钱！”
“我看好你！！”
“对了，首播间链接弄好了赶紧发我一个！哥们儿必须去给你捧捧场！刷个小礼物支持一下！”
看着这条信息，花无缺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吹牛逼的气势？迷倒小娘们？哄老板掏钱？
这王百万，还真是……一言难尽。
无视了信息后半段关于“捧场”和“链接”的内容，花无缺将手机重新放回支架上。
王百万这条不合时宜的信息，反而像是一盆冷水，将他心头那点残存的矫情和挣扎浇灭了几分。
是啊，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与那些真正的挣扎和困苦相比，自己这点所谓的“屈辱”，或许真的不值一提。
只是……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又闪过一些属于过去的画面。
移花宫内，无数弟子恭敬行礼，尊称一声“少宫主”。
江湖之上，提及“花无缺”三字，是敬畏，是传说，是不可触及的绝代风华。
一尘不染的白衣，清冷孤傲的身影，行走于山巅云海，俯瞰着芸芸众生……
那样的生活，那样的地位，那样的自己……
再看看眼前。
这狭窄脏乱的出租屋，这廉价破旧的设备，以及即将开始的、如同小丑般的“卖艺”行为……
巨大的落差感，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地敲击在他的心上。
纵然心志坚定如他，此刻也不免感到一阵强烈的心绪不宁。
就在这时！
“警告！”
“任务时限剩余最后十分钟！”
“请宿主立刻开启首播！否则将立即执行一级电击惩罚！”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猛然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严厉！
那个鲜红的倒计时数字，如同被注入了催化剂，飞速跳动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时间，真的不多了！
没有再犹豫的余地！
花无缺猛地睁开双眼！
那一瞬间，眼中所有的迷茫、挣扎、屈辱，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冰冷的决绝！
以及一丝……面对命运捉弄时，不得不低头的认命。
既然无法反抗，那便……承受！
既然无路可退，那便……前行！
眼神一凛，如同出鞘的利剑，闪过寒光。
抛开所有杂念！
不再去想什么尊严，什么过去，什么未来！
此刻，唯一的目标，就是完成任务，活下去！
伸出手指，不再有丝毫的迟疑和颤抖。
指尖带着一股破釜沉舟般的决然力道，狠狠地按向了屏幕上那个鲜红的、醒目的——
“开始首播”按钮！
屏幕画面，瞬间跳转。
一个全新的界面展开，上方显示着首播间的标题：“闲来无事，耍套把戏，聊赠有缘。”
右下角，一个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显示着在线人数：0。
首播，正式开始了！
然而，因为是第一次操作，加上心神激荡，花无缺并未注意到几个致命的细节。
那个被王百万吹嘘得天花乱坠的外接麦克风，因为接口接触不良，根本没有被手机识别，此刻处于关闭状态。
而那个被他反复调整过的手机镜头角度，也不知何时被轻微碰歪了，镜头微微下移。
此刻，首播画面所呈现的，并非他那张足以令无数人疯狂的绝世容颜。
而是……
从下巴开始，向上延伸的一小部分脸颊轮廓，以及那线条干净利落、带着一丝冷硬弧度的下颌线。
还有，喉结……以及领口处若隐若现的锁骨。
仅此而己。
一场注定混乱、意外频出、甚至可能被瞬间判定为“首播事故”的首秀，就在这无人观看的“0”人气首播间里，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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