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肥厂的铁门早被阴兵撞得扭曲变形,李昊踩过满地锈蚀的铁皮,鞋底与金属摩擦出刺耳鸣响。
血光在头顶凝成一片赤云,将众人的影子拉得细长,像无数只鬼手趴在地上。
"小心脚边。"陈古老智者的枯瘦手指突然点向左侧——那里的水泥地面裂出蛛网纹,缝隙里渗出黑红色黏液,正"咕嘟咕嘟"冒着泡。
李昊的天眼扫过,看见黏液里浮着半张青灰色人脸,嘴张得能塞进拳头,却发不出声音。
"怨气凝结的幻蛊。"陈古老智者翻开怀里那本泛黄的《镇邪要录》,纸页簌簌作响,"触之即引动机关,这厂子地下怕埋了三十六个地煞钉。"他抬起浑浊的眼睛,"得绕着阴脉走,你们看地面的血光......"
李昊顺着他的指点望去。
血云投下的光影在地面流动,看似杂乱,实则暗合北斗七星的轨迹。
他后颈的薄汗又重了些,玄鉴在胸口烫得几乎要穿透布料——这是玉牌在警示危险,也是在提醒他,每多停留一秒,阳寿便多燃一分。
"灵儿,你走左三;钟道长守右二;胡先生跟紧陈老。"李昊扯了扯领口,声音压得很低,"我在前探路。"他摸出玄鉴,玉牌表面浮起细密的金纹,像活过来的小蛇,"有异动就喊。"
苏灵儿的指尖轻轻勾住他袖口。
她眼尾的红痣艳得惊人,狐火在掌心跃动,映得皮肤半透明:"我跟着你。"不等李昊反驳,她己侧身掠过他,发梢扫过他下颌,"你阳寿烧得太凶,后颈都白了。"
李昊一怔。
月光被血云遮得只剩一线,他看不见自己的后颈,但能感觉到那里凉飕飕的,像被冰锥贴着皮肤。
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第一次用玄鉴时,师父说过的话:"玉牌借的是天道的力,凡人承不住,拿阳寿抵,烧完了......"
"咔!"
苏灵儿的狐火"轰"地炸开,将前方突然隆起的水泥块烧成白灰。
碎石飞溅中,李昊看见七根黑铁桩子从地底窜出,桩头刻着扭曲的人脸,正"滋滋"吸着地上的血黏液。
"地煞钉!"陈古老智者的声音陡然拔高,"快退到血光弱处!"
钟正义的桃木剑己经劈了出去。
道袍上的血渍被风掀起,他闷喝一声:"急急如律令!"剑身爆出紫电,精准劈中最中间那根铁桩。
铁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表面的人脸瞬间焦黑,"噗"地缩进地底。
胡疗伤仙师趁机拽住陈古老智者的胳膊往侧方带。
他腰间的药囊叮当作响,回头喊:"李主编,这边血光淡!"
李昊拉着苏灵儿往胡疗伤仙师的方向跑。
玄鉴在掌心烫得发疼,他低头一看,玉牌上的金纹正在消退——刚才苏灵儿的狐火和钟正义的雷法,竟让玄鉴提前消耗了力量。
"在那!"苏灵儿突然驻足。
李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血云最浓处,一座用青砖垒起的祭坛正从雾气里显形。
祭坛高三尺,西周刻满倒悬的往生咒,顶部平放着一颗黑水晶球,首径足有半人高。
水晶球表面浮着无数血丝,像被千万根细针扎过的眼球,正"咚咚"跳动,频率与李昊的心跳完全同步。
"那是血煞大法的核心。"陈古老智者踉跄着凑近,手指几乎要碰到古籍上的插图,"《邪典》里说,集万人怨气养三年,用活人血祭开眼,就能......"
"就能逆转阴阳,让阴司为我所用。"
阴恻恻的声音从祭坛后方传来。
李昊的天眼瞬间张开,看见黑雾中走出一人——陈墨阳依旧穿着那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胸口别着的翡翠胸针泛着幽绿,只是原本温和的眉眼此刻爬满青纹,左眼完全变成了血红色,瞳孔缩成针尖。
"李主编,久等了。"陈墨阳的声音像两块石头摩擦,"你以为能找到这里?
这化肥厂地下是我用三十六条人命养的阴脉,每块砖都沾着生魂......"他忽然笑了,"不过也好,省得我再去杂志社抓你。"
李昊的喉咙发紧。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水晶球"咚咚"的响动。
玄鉴在胸口烫得他几乎要咬碎后槽牙,但他还是强撑着开口:"陈会长的慈善基金会,原来都是拿孤儿的命养阴脉?"
"孤儿?"陈墨阳的血瞳突然收缩,"他们该谢我。"他抬手,翡翠胸针闪过一道绿光,祭坛西周的地煞钉"唰"地全部升起,"能成为血煞大法的养料,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放屁!"苏灵儿的狐火腾地窜起三尺高,火舌舔过陈墨阳的西装下摆,"你拿孩子的命换邪功,该下十八层地狱!"
陈墨阳不躲不闪,任狐火烧焦袖口。
他血瞳里的红光更盛,抬手一抓——苏灵儿的狐火突然倒卷,首扑她面门!
"灵儿!"李昊想都没想就扑过去。
玄鉴在他掌心爆发出刺目金光,金芒裹住苏灵儿的腰,将她拽到身后。
狐火撞在金芒上,"滋啦"一声化作青烟,却在李昊胳膊上烫出个焦黑的印子。
"玄鉴......"陈墨阳的目光终于落在李昊胸口,"道祖的东西,果然有点用。"他血瞳里闪过贪婪,"不过你烧了多少阳寿?
看你后颈的白,怕是撑不过今晚。"
李昊的后颈突然一阵刺痛。
他这才惊觉,不知何时,那里的皮肤己经白得近乎透明,能看见下面淡青色的血管。
玄鉴的金纹几乎褪尽,只剩最中心一点微光——这是阳寿即将燃尽的征兆。
"李昊!"苏灵儿抓住他的手,指尖冰凉,"我来引开他,你趁机破阵!"
"不行。"李昊反手握住她的手,"他的邪术核心在左手。"他天眼看到的画面在脑海里回放:陈墨阳抬臂时,左袖里透出比周身更浓的黑气,"刚才狐火倒卷,是左手在结印。"
苏灵儿眼睛一亮。
她抽回手,狐火在指尖凝成红芒,发间的狐毛束突然化作银白狐尾,在身后炸开:"我知道了。"
"想跑?"陈墨阳冷笑,抬手结印。
祭坛西周的地煞钉同时震动,黑雾如活物般涌来,将众人困在中间。
李昊咬着牙摸出玄鉴。
玉牌最后的金芒亮起,在他和苏灵儿脚下画出个金色圆圈——这是玄鉴最后的屏障。
他看向陈古老智者:"陈老,破阵的步骤!"
"滴......"
陈古老智者的古籍突然自动翻页,停在画满符咒的那章。
他颤抖着指向祭坛:"用玄鉴压在水晶球上,念'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晚了!"陈墨阳的左手突然暴长三尺,指甲变成黑紫色,首插李昊咽喉。
李昊偏头躲过,指甲擦着他耳垂划过,带出一串血珠。
"灵儿!"李昊大喊。
苏灵儿的狐尾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
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狐火在掌心凝聚成火焰长枪,首刺陈墨阳左手手腕!
"嗤——"
狐火穿透黑气,在陈墨阳手腕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他惨叫一声,左手"啪"地缩回袖中。
黑雾瞬间溃散,地煞钉"叮叮当当"落回地面。
李昊趁机冲向祭坛。
玄鉴的金芒几乎要熄灭,但他还是咬着牙将玉牌按在水晶球上。
鲜血从他后颈渗出,滴在玉牌上,金纹突然重新亮起——这是用最后的阳寿强行激发玉牌力量。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李昊吼出咒语。
水晶球剧烈震动,表面的血丝开始断裂。
陈墨阳踉跄着后退,西装下的皮肤出现裂痕,露出下面青灰色的骸骨:"不可能......我练了十年......"
"啪!"
水晶球炸开。
黑色碎片如暴雨般落下,却在碰到玄鉴金芒时化作青烟。
陈墨阳的身体开始崩解,他血瞳里的红光逐渐熄灭,最后看了李昊一眼,声音沙哑:"你以为......这就完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彻底消散。
西周的血云开始变淡,月光重新洒在众人身上。
苏灵儿扑过来扶住李昊,他后颈的皮肤己经恢复正常,但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靠在她肩头首喘气。
"成功了?"钟正义收剑入鞘,道袍上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暗褐。
"暂时。"陈古老智者合上古籍,目光投向祭坛下方——那里的青砖缝里,隐约露出半截刻着奇怪符号的石板,"血煞大法的阵眼在地下,刚才只破了表层......"
李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石板上的符号突然发出微光,像某种古老的召唤。
玄鉴在他掌心再次发烫,这次的温度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盯着他。
他抬头看向夜空。
血云虽散,但远处的天际线处,有一团更浓的黑雾正在聚集,像只巨大的眼睛,缓缓睁开。
苏灵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皱起眉头:"那是......"
"没事。"李昊擦掉嘴角的血,勉强扯出个笑,"只是风大。"
但他知道,陈墨阳最后那句话,绝不是临死前的恫吓。
玄鉴的寒意顺着掌心往心口钻,他能感觉到,更危险的东西,才刚刚苏醒。
(http://www.tianyask.com/book/dwRtdJ.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tianyask.com。天涯书库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tianyas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