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的兴发纺织厂在夜色里像头蛰伏的野兽,锈迹斑斑的铁门歪挂着,月光漏进来,在地上投出扭曲的影子。
李昊背着苏灵儿的动作顿了顿——怀里的玄鉴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这是他用玉牌三年来最强烈的预警。
"灵儿,把伪装换了。"他声音压得极低,手指蹭过腰间装着符纸的布袋,触感粗糙得像砂纸。
苏灵儿的狐尾从他颈后滑下来,卷住他衣摆轻轻一拽,两人闪进厂区旁废弃的装卸货台。
伪装服是陈内应三天前托人送来的,深青色道袍上绣着暗红火焰纹,是陈墨阳手下邪修的标志。
李昊帮苏灵儿系领口时,瞥见她耳尖还凝着未擦净的血珠——三小时前他们在山路上被邪修伏击,她为挡那柄淬毒的骨刀,狐尾被划开半尺长的口子。
"疼吗?"他手指悬在她耳尖半寸处,终究没敢碰。
苏灵儿突然笑了,狐眼弯成月牙:"我要是连这点伤都受不住,怎么帮你掀了陈墨阳的老巢?"她低头扯道袍袖子,露出半截雪白手腕,腕间红绳上挂着颗极小的狐牙,"再说了,刘老头的银针管用得很,现在只有点麻。"
李昊喉结动了动,把到嘴边的"小心"咽回去。
玄鉴在怀里烫得他心口发疼,他摸出张黄符按在苏灵儿后颈,符纸立刻泛起青光——这是刘老头特制的隐息符,能把妖修的气息掩成普通邪修。
"走。"他扣住苏灵儿手腕,指腹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摄像机磨出来的。
两人猫着腰往厂区正门挪,刚转过堆着破棉包的角落,就听见"咔嗒"一声。
李昊瞬间把苏灵儿按在棉包后,后背紧贴着霉味刺鼻的棉絮。
巡逻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皮靴碾过碎玻璃的脆响刺得人耳膜发疼。
苏灵儿的呼吸喷在他耳后,温热的:"三个,带头的腰间挂着青铜铃——是陈墨阳的亲卫队。"
李昊的天眼在黑暗里泛起微光,透过棉包缝隙,他看见为首那人左眼角有道刀疤,刀疤下纹着朵黑莲——这是血煞大法第五境的标志。
他心脏跳得像擂鼓,玄鉴的烫意顺着血管往西肢窜,提醒他:再近十米,他们的隐息符就要被破了。
"低头。"他扯了扯苏灵儿道袍的帽子,自己也压低下巴。
巡逻队的脚步声停在棉包前,李昊能听见刀疤男的呼吸声,带着腐肉般的腥气。"最近风声紧,"刀疤男吐了口唾沫,"那两个记者和杂志社的主编,陈会长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苏灵儿的手指在李昊掌心轻轻掐了下。
李昊能感觉到她的指甲几乎要陷进自己肉里——三天前他们伪装成调查慈善基金会的记者,在陈墨阳办公室翻出半本残卷,上面记载着用怨气养阴兵的邪术。
要不是苏灵儿的狐火烧了追来的厉鬼,他们早被做成血祭的活靶了。
"走了。"苏灵儿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李昊抬头,看见巡逻队的影子己经绕过棉包,消失在厂房深处。
他摸了摸后颈——隐息符的青光淡了大半,得尽快找到陈内应。
陈内应是三天前在医院出现的,当时李昊被邪修的血咒反噬,在急救室里疼得满地打滚。
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突然掀开门帘,往他嘴里塞了颗黑色药丸:"我是陈墨阳养的活饵,他要拿我喂血煞丹。"男人的眼睛红得像兔子,"兴发纺织厂地下有密室,藏着他二十年的血祭记录。"
"在这儿!"墙角传来石子敲击声。
李昊拉着苏灵儿往声源处挪,只见个瘦高男人从通风管道里钻出来,额角还沾着蜘蛛网——正是陈内应。
他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图纸,展开时发出刺啦声:"厂区地下三层是密室,入口在锅炉房的煤堆里。"他的手指在图纸上抖得厉害,"但每层都有锁魂阵,触发的话......"
"锁魂阵的阵眼在西南角。"李昊打断他,天眼扫过图纸,青灰色的阵纹在他眼里清晰如昼,"用狐火烧阵眼,对吗?"他转头看苏灵儿,她己经从袖中摸出团幽蓝的火焰,狐尾在身后绷成首线——那是妖力凝聚到极致的征兆。
陈内应的喉结动了动:"你们怎么知道?"
"玄鉴。"李昊拍了拍心口,玉牌的烫意突然弱了些,像在回应他的话,"它能看见三天内的凶煞之气。"他指了指图纸上第三层的红点,"这里是陈墨阳的血祭记录?"
"是。"陈内应的声音突然哑了,"还有......还有他用孤儿院里的孩子练血煞大法的录像带。"他从怀里掏出个铁盒,"我偷拿了备份,但原件在密室最里面的檀木柜里。"
李昊的手指猛地收紧,图纸边缘被他捏出褶皱。
苏灵儿的狐火"腾"地烧得更旺,幽蓝的光映得她眼尾发红:"走。"她拽着李昊往锅炉房跑,狐尾扫过陈内应的裤脚,"跟上。"
锅炉房的煤堆比李昊想象中高,陈内应扒开最上层的煤块,露出块刻着鬼面纹的青石板。
李昊蹲下身,天眼扫过石板缝隙——里面缠着血丝,是活人的血画的禁术阵。
他摸出张朱砂符拍在石板上,符纸立刻渗出血珠,"这是用童男童女的血养的阵,得用至阳之物破。"
苏灵儿的狐火"唰"地窜到石板上,蓝焰裹着血丝滋滋作响。
陈内应退后半步,额头渗出冷汗:"这火......"
"狐妖的本命火。"李昊扯了扯苏灵儿的袖子,石板"咔"地裂开条缝,"能烧尽阴邪。"他当先跳下去,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地下一层的灯是血红色的,照得墙上的符咒像在滴血。
"锁魂阵!"陈内应突然拽住李昊的胳膊,指向墙角的青铜鼎,鼎里飘着缕黑雾,"快躲——"
李昊的天眼己经捕捉到黑雾里的尖牙,他把苏灵儿往身后一推,桃木剑从腰间弹出,剑身上的符纹泛起金光。"灵儿!"他大喝一声,苏灵儿的狐火精准地砸进鼎里,黑雾瞬间被烧成灰烬。
陈内应瘫坐在地,裤腿湿了片——他尿了。
"走。"李昊弯腰拽起他,"第二层更麻烦。"
地下二层的门是用活人骨做的,门楣上挂着七盏引魂灯,灯油是人的膏脂。
李昊的玄鉴又开始发烫,他能听见门后有婴儿的哭声,细细碎碎的,像针在扎耳朵。"是陈墨阳用的哭魂术。"苏灵儿的狐耳抖了抖,"用婴灵的哭声引活人自投罗网。"
她摸出张黄符贴在两人耳后,哭声顿时弱了大半。
李昊踢开门,里面整面墙都是监控屏幕,最中间的画面是孤儿院的操场,几个穿红衣服的小孩正在跳绳,绳子是用头发编的。
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敲击——陈内应说过,密室入口的密码是陈墨阳的生日,但屏幕突然黑了,跳出行血字:"擅闯者,死。"
"不好!"陈内应的脸白得像纸,"我改了密码,但陈墨阳可能......"
"砰!"
铁门被撞开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
李昊转头,看见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冲进来,为首的正是巡逻队那个刀疤男,他手里握着柄骨刀,刀身还滴着血:"果然是你们!
陈会长说过,那杂志社主编的天眼能破阵,老子今天就剜了你的眼!"
苏灵儿的狐尾"唰"地展开,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炸开,幽蓝的火焰顺着尾尖窜向刀疤男。
李昊趁机拽着陈内应冲向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狂按——刘老头说过,陈墨阳表面是慈善家,实际出生在七月十五,他输入19750715,屏幕"滴"地一声,墙上的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个黑洞洞的楼梯。
"走!"李昊扛起陈内应就往楼梯里钻,苏灵儿的狐火在身后烧得噼啪响。
刀疤男的骨刀擦着他后颈飞过,在墙上砍出道深痕。
他能听见苏灵儿的喘息声,比平时快了三倍——她的妖力快撑不住了。
地下三层的密室比李昊想象中小,正中央摆着个檀木柜,柜门上刻着"血煞录"三个篆字。
他冲过去,天眼扫过柜锁——是九连环机关,每个环上都缠着血丝。"灵儿,烧!"他喊了声,苏灵儿的狐火精准地燎过每个环,血丝瞬间化为灰烬。
檀木柜"吱呀"打开的瞬间,李昊的呼吸顿住了。
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二十本牛皮笔记本,封皮上的日期从2003年到2023年,每本都贴着标签:"春城市孤儿院"、"兴发纺织厂裁员事件"、"2015年暴雨滑坡事故"。
最上面摆着盘录像带,封面上用红笔写着"2018秋"。
"找到了。"他抓起笔记本和录像带塞进背包,转头去拉苏灵儿。
苏灵儿正捂着左肩,指缝里渗出血,刀疤男的骨刀在她肩上划了道口子:"快走,他们追过来了!"
陈内应突然扑向檀木柜,从最底层摸出个青铜盒:"这是陈墨阳的血煞丹!"他的眼睛红得要滴血,"吃了能连升两境,但会折三十年阳寿......"
"轰!"
楼梯口传来爆炸声,碎石砸在李昊脚边。
他背起苏灵儿就往密室深处跑,陈内应抱着青铜盒紧跟在后。
转过最后道弯时,他听见了那道熟悉的笑声,像寒风吹过铜铃,带着说不出的阴鸷。
"昊哥,"苏灵儿贴着他耳朵,声音轻得像要消散,"后面......"
李昊猛地转头。
走廊尽头的阴影里,站着个穿月白西装的男人,手里端着杯红酒,杯里的液体红得像血。
他的笑容温文尔雅,眼角却泛着青黑——正是陈墨阳。
"欢迎光临。"他举起酒杯,杯壁上倒映着李昊骤缩的瞳孔,"我等你们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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