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州国际酒店·新娘化妆间**
"啪!"
咖啡杯碎在瓷砖地上的声音惊得林晓阳后退半步,褐色液体顺着婚纱拖尾蜿蜒而上,在蕾丝花瓣上洇出丑陋的污渍。化妆师尖叫着去抓纸巾,苏婉清提着两米长的裙摆转身时,珍珠头饰的流苏缠住了水晶吊灯垂下的穗子。
"别动。"林晓阳按住新娘颤抖的肩头,左手腕的烫伤疤痕擦过她的锁骨。他从西装内袋掏出半截木料,刻刀在指尖转出银光,"给我五分钟。"
苏婉清盯着这个即将成为丈夫的男人。他低头时碎发垂落,鼻梁在侧脸投下阴影,廉价衬衫领口露出截褪色的红绳。这与她想象中吃软饭的男人相差甚远——至少他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木屑。
"小姐,要换备用婚纱吗?"助理举着对讲机请示。
"来不及了。"林晓阳咬断金线,被咖啡染透的裙摆上绽开木棉花,"你们备用的那件,后腰拉链昨天被伴娘扯坏了。"
苏婉清猛地抬头,镜中倒映出男人专注的眉眼。他指腹粗糙的纹路擦过她腰间,将最后一片银箔贴在污渍边缘:"好了。"
化妆师倒抽冷气。原本狼藉的污痕化作泼墨山水,金线绣成的木棉缠绕着银箔勾勒的鹤影,倒比原本的素纱更显矜贵。
"你怎么知道备用婚纱的事?"苏婉清对着镜子补口红,玫瑰豆沙色在唇上晕开小片绯红。
"今早帮花匠搬发财树,听见保洁阿姨说的。"林晓阳把刻刀收回皮套,金属碰撞声混着窗外喜庆的唢呐,"苏小姐,我能抽根烟吗?"
"叫我婉清。"她从珍珠手包里抽出文件,"这是苏家准备的合同,三年后各走各路。"
林晓阳的拇指在乙方签名处停顿。纸张带着佛手柑香,条款列得比离婚协议还详细:不得公开关系、每月需陪岳母礼佛两次、禁止与异性单独接触......最末页附着体检报告,HIV抗体那栏打着显眼的红勾。
"放心,苏家不会要你入洞房。"苏婉清将碎发别到耳后,翡翠耳坠晃出冷光,"二楼储物间给你收拾好了。"
化妆间门突然被推开。
"三小姐,赵夫人问......"穿香云纱旗袍的中年女人愣在门口,目光扫过林晓阳挽到肘部的衬衫袖子,"姑爷怎么还在这?吉时要到了!"
林晓阳被推搡着往外走时,瞥见梳妆台抽屉里的药瓶。白色标签上印着"氯硝西泮",说明书边角卷着毛边,像是常被翻阅。
**宴会厅后台**
"小林子!"发福的中年男人从餐车后钻出来,工作牌上印着"行政主厨王大海","还真是你!去年美食街失火,你救出来的那套黄花梨模具......"
"王叔。"林晓阳把新郎胸花别正,"您今天掌勺?"
"佛跳墙煨了三天三夜。"王大海压低声音,"听说苏家招的这个女婿是个木匠?你待会可机灵点,赵夫人最讲究......"
话没说完就被对讲机打断:"新郎就位!红毯倒计时!"
林晓阳踏上红毯时,水晶灯突然暗了两秒。他听见苏婉清在身后倒吸气,丝绸手套下的手指掐进他臂弯。宾客席传来窸窣议论,有人轻笑:"冲喜也要看八字硬不硬。"
礼台布置成江南园林样式,假山流水间悬着幅鎏金喜字。林晓阳注意到主桌空着的位置——本该坐在那的苏老爷子据说病重住院,连孙女婚礼都未能出席。
"请新人交换信物!"
苏婉清指尖冰凉。按照彩排流程,此刻该由她为丈夫戴上祖传的翡翠扳指,可司仪捧来的丝绒盒里,躺着枚生锈的铜钥匙。
"妈?"她望向主桌。
赵美玲抚着帝王绿项链起身:"晓阳既然擅长木工,老宅库房的旧家具就交给你翻新。"满座哄笑中,她将钥匙放进女婿掌心,"三个月为限,做不好就搬到员工宿舍住。"
林晓阳握紧铜钥匙,齿尖刺得掌心生疼。他忽然嗅到若有似无的檀香,转头见苏婉清正把婚戒往他无名指上套。铂金圈内侧刻着行小字,凑近看竟是"2017.3.21-2020.3.21"。
暴雨就是这时砸下来的。
雨点噼里啪啦撞在落地窗上,婚庆公司匆忙降下遮光帘。黑暗笼罩的瞬间,苏婉清踉跄着扶住礼台边缘,珍珠项链崩断,滚落的水滴没入红毯。
"开灯!快开灯!"赵美玲的尖叫混着雷声炸响。
林晓阳摸到苏婉清痉挛的手腕,触感像握着一尾濒死的鱼。他扯下领带蒙住她眼睛,从裤兜掏出块木料塞进她掌心:"是黄杨木,你闻,有股奶香。"
怀里的颤抖渐渐平息。当应急灯亮起时,宾客们看到新娘攥着只未完工的木雕小鹿,鹿角上还留着新鲜的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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