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老宅后院
林晓阳蹲在香椿树下修篱笆，竹篾划破指尖的血珠渗进泥土。苏婉清突然扯他衣袖："这土颜色不对。"新翻的褐土里混着青灰色颗粒，凑近闻有海腥味——与沉船打捞现场的淤泥一模一样。
月嫂王姨挎着竹篮过来："今早菜市送的明前茶。"碧螺春里混着片奇特的紫芽，林晓阳捏碎叶片，叶脉里竟夹着截微型胶卷。显影后是张船舶登记表，"新安号"的船员名单里赫然列着林青山。
"老爷子当年在船上当木匠？"苏婉清着茶盏上的裂璺。
"是监工。"林晓阳把竹筛扣在石桌上，筛眼漏下的光斑组成经纬度，"赵美玲父亲当年是轮机长。"
青石台阶上的苔藓被雨水泡发，苏婉清怀里的白菊沾着泥浆。墓碑"苏芸芳"三字的金漆剥落处，露出底下刻着的"林"字残痕。林晓阳擦拭供桌时，发现蜡烛台底座可以旋转——暗格里躺着半枚带铜锈的船锚徽章。
"这该放在爸坟前。"二叔公突然现身，龙头拐杖戳向林晓阳手背。
苏婉清挡住拐杖："二爷爷记错了，我父亲葬在南山。"她指尖划过墓碑日期，1988年的冬至二字被刮花，露出底下1979年的刻痕。雨丝忽然变密，冲刷出墓碑背面斑驳的血指印。
蒸笼腾起艾草香，苏婉清捏着清明粿忽然顿住："这馅儿硌牙。"咬开的豆沙里嵌着颗金牙，内侧刻着林氏匠印。林晓阳用刻刀撬开灶台砖，松动的砖缝里卡着半张船票，日期正是苏芸芳"忌日"。
"难怪年年要我亲手做粿。"苏婉清掀开米缸，陈米底下压着捆防水布包裹的日志。泛潮的纸页上，苏芸芳的字迹洇成朵朵墨梅："青山与美玲争执货舱位置，今夜要防..."
婴儿突然啼哭，苏婉清打翻艾草汁。绿液泼在族谱上，被除名的"林念芸"三字泛出荧光。林晓阳用火钳夹起族谱烘烤，焦痕显出一串银行账户——最近一笔汇款就在上周。
老周的儿子阿勇在码头卸货，工装裤上的荧光绿藻泛着幽光。林晓阳假装绊倒撞翻鱼箱，章鱼缠住的记事本里掉出张海底地形图。等高线交汇处标着红叉，旁边潦草地写着"十二"。
"还来！"阿勇的扳手擦过林晓阳耳际，砸在集装箱上迸出火星。追逐中撞翻的油桶滚出个玻璃瓶，福尔马林里泡着截指骨——戒指上的翡翠与赵美玲常年戴的成对。
苏婉清在巷口举起手机："己报警。"蓝光映出她颈间玉佩的刻痕，与指骨戒指的凹槽完美契合。阿勇突然跪地痛哭："我爸根本不会游泳..."
手电光照见墙缝里的海螺壳，林晓阳转动螺尖，书柜缓缓移开。潮湿的暗道墙壁挂着绳结，苏婉清认出是水手惯用的渔人结。尽头铁门锈迹斑斑，锁孔形状与船锚徽章完全匹配。
"小心！"苏婉清拽住林晓阳后领。生锈的捕兽夹擦过他裤脚，齿尖沾着干涸的血渍。门后集装箱里堆满檀香木箱，撬开的夹层露出成捆美钞，每沓封条都盖着赵美玲私章。
婴儿的银镯突然发出蜂鸣，苏婉清掀开尿布，GPS定位器闪着红光。监控画面实时传回老宅祠堂，二叔公正用放大镜研究族谱焦痕，枯手在"林"字上反复。
晨雾漫进祠堂时，林晓阳将航海日志摊在供桌。苏芸芳的绝笔在香火中愈发清晰："美玲换我安胎药，青山为护金条中弹..."残页边缘黏着片陈皮，齿痕与赵美玲的习惯吻合。
"难怪要改族谱。"苏婉清点燃线香插进香炉，烟气在空中凝成船形，"我该叫您二叔公，还是轮机长？"
老人拐杖落地，露出虎口处褪色的船锚纹身。屋外警笛撕破晨曦，惊飞檐下新筑巢的雨燕。林晓阳抱起婴儿，银镯反光在族谱烫出个新焦痕——"林"字终于归位。
(http://www.tianyask.com/book/dwwjRN.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tianyask.com。天涯书库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tianyas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