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在战斗。”
云宁回首望去，战场已经看不见了，只有一条从远方延伸而来的血路。
“想从这种规模的兽潮中横穿不是易事，他们为我们拦住了五头星锑阶虚兽。”
“战斗......”黄咻喃喃自语，试图回忆起之前战场上发生的一切。
然而。
不管她怎么去回忆，她对于战场上的记忆却只有那条狭窄幽暗，无限延伸至外界的血路。
而从两侧蜂拥而来，试图拦住他们的虚兽，她什么没看见。
她的眼里竟只剩下了前进。
不管不顾，然后连累了周边的同伴，为她的前行开辟道路，受了不轻的伤势。
“我究竟怎么了？”
黄咻痛苦地捂着越发沉重的脑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的身躯开始颤抖，明明脑海里知道自己还要前往轮回湖逆转一切，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却实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啪！
云宁一把捏住了她的肩膀。
“你把自己逼的太！”他看着黄咻，看着她那爬满血丝的双眼，满脸怜惜，“你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黄咻猛地一颤，挣脱了云宁的双手，下意识反驳道：“我没有崩溃！”
但话才刚刚说出口，那些被刻意压制的痛苦回忆却忽地涌上了她的心头。
身边同伴死去的不甘和愤怒，险些被荒主斩去四肢的疼痛，在深渊里迷失的孤寂和绝望......
这些如山一般厚重的痛苦本就险些摧毁她，数次让她处于精神缺陷爆发的边缘。
虽然每每都被她用极致的意志力压下，用一切还未结束，事情还有转机来说服自己。
但痛苦就是痛苦，如果不释放，只会在压抑之下不断积蓄力量，直到爆发。
‘原来我刚刚真的崩溃了啊。’
黄咻想通了这一切，身子骤然软了下来。
旋即忽地上前一步，抱住了云宁，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云宁被黄咻的忽然袭击惊得有些手足无措，但很快又放松下来，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好了，我已经调整好了。”黄咻从云宁怀里跳了出来。
“真的？”云宁问道。
“当然，你的怀抱很有力量，学长。”黄咻仿佛从云宁的怀里汲取了无穷的力量一般，轻松一笑，转身朝着树林走去。
她需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安慰，而是一个可以让她暂时安心的小窝。
恰好，云宁的怀抱很温暖，可以算一个。
...................
卸下肩头负担，重整旗鼓轻装上路后，就连速度都快了许多。
当然。
这也可能和附近虚兽基本都在战场有关。
黄咻他们在山林快速穿梭，只用避开时隙，就算偶尔有虚兽窜出，也弱的不行，随便一道虚术就可以将其解决。
就这样，花费了半个多小时，黄咻重新来到了上一次随队探查轮回湖的山脉上。
在外的岩石山峰上，她放目远眺，能看见一汪清水湖静静地坐落在山脉之中。
安宁，祥和，湖边的柳树只随着山风摆动，垂下许多阴影。
好像整个战场的惨烈和风波，都无法透过重重山脉影响到这山中的清湖。
爬下山，又翻过一个山头，黄咻他们终于抵达了轮回湖的边上。
千年前和现在，隔着那么大段时空，轮回湖似乎没有太多变化。
又或者轮回湖在这个虚界本身就是特殊的，它横贯于虚界的所有时空之中.......黄咻脑海里忽然想到了这一点。
看着一汪湖水，窃玉子忽然笑着问道：
“黄咻，还记得怎么去轮回关隘吗？”
“当然记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黄咻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那种被人背刺，险些死亡的感觉，是真的会刻骨铭心的。
“记得那就好，准备出发吧。”窃玉子笑着率先步入了湖水中。
他没有动用虚能，一步又一步，任由湖水将自己完全吞没，不见身影。
“我们也走吧。”黄咻看向云宁，随即主动拉起他的手，往湖水中心走去。
一边走，她一边在嘱咐：“轮回关隘是只有生死边缘才能进入的，学长你不要惊慌，也不要担心我，我们会在另一头安然相见的。”
“嗯。”云宁点了点头，虽然满脸平静，但心里却还是有些波动。
虽然黄咻已经和他什么都说清楚了，但真的要去生死边缘走一遭，还是有些让人不安的。
生死间有大恐怖，不是谁都能安然面对，即便只是走上一遭。
一步又一步，冰冷的湖水覆盖住脚踝，又逐渐上升至膝盖、身体、脖子。
直至最后完全沉入湖中。
黄咻摊开双手，往后一躺，明明是平躺，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去。
她看着越来越远的透明水面，能透过水面看见折射过后的暖阳。
这一次，她不要在害怕中进入关隘，而是要亲眼看着一切的发生。
因为她觉得想要探查整个规则，就必须要亲眼见证规则现身，生效的瞬间。
所以没有什么比生死之间前往轮回关隘更好的机会了。
她强忍着氧气枯竭，肺部收缩，被冰冷湖水灌入的痛楚，眼睁睁看着眼里的世界越发黑暗，整个人的感官也不受控制开始沉沦。
她的心脏逐渐停止跳动，眼皮缓缓落下。
但在死亡前的最后一刻。
她的确看见了。
一抹金色出现在了她的眼前，那是一道繁密到令人头昏眼花的符箓，边角延伸出无数道令人胆寒的恐怖雷光，好似血管脉络一样，直直地镶嵌在了空间之中。
那符箓上的纹路虽然过于繁密，但却在有些部分让人眼熟。
因为那是黄咻曾经见过的支柱上的一部分。
白塔、曜日、暖月、惧骸、深渊，五大谱系五大支柱上的纹路它都有。
五大支柱的确是构成虚界的基石，是一切虚界运转的本源逻辑......
黄咻如此想着，意识开始滑落无边深渊。
但偏偏在最后一秒，规则即将重新隐藏，她进入轮回关隘的瞬间，她又在规则的纹路里看见了一排令人惊惧的纹路。
一些无比眼熟的纹路。
但之所以眼熟，并不是因为它们是黄咻曾经见过的白塔支柱，或者其他支柱上的一部分。
而是因为，这些纹路是汉字，古代的小篆。
这些小篆就如同规则镶刻在虚界里一样，硬生生地镶刻在了规则纹路的最深处，让人几乎无法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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