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互靠撒谎把事情解释清楚后，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因为去福利院看望琴爷爷是临时决定的，这个时间点没有合适的火车票，所以琴舟约了一辆便宜的顺风车。
凌晨出发，明早到达。
启程之前，琴舟和姜芷忆在租屋里相互熟悉了一整天，为的就是让她能完美扮演梁渔的角色。
他得确保姜芷忆了解所有必要的细节，从过往故事到日常习惯，说话的语气和口头禅，一个都不能少。
其实光是姜芷忆那副与梁渔百分之九十相似的外貌，就足以骗过所有人。
包括琴舟自己。
面对姜芷忆，他仍时不时会有一种梁渔还活着的恍惚感。
“放心吧，我不会露出破绽的。”姜芷忆信誓旦旦地说。
琴舟深吸一口气：“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
这次回去，主要是向琴爷爷报个平安。
除了一些礼品和带给福利院孩子们的零食水果，琴舟没带其他行李。
车上，望着窗外，琴舟的思绪与外面飞速倒退的景象一样杂乱。
一眨眼，离开福利院竟有三年了。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他却感觉度过了大半辈子。
这期间，发生了太多事，把他折磨得不样。
梁渔躺在病床上与死神争明天的那段日子，他曾无数次想要把一切告诉琴爷爷，想要与梁渔再次回到那个小小的避风港。
可梁渔却一再阻止他，说他们受了福利院这么多年的照顾，不能再在这种时刻还让琴爷爷担心。
她何尝又不想家呢？
只是她知道，自己的病大概率是治不好了，向琴爷爷坦白，只能徒增忧虑。
她不想那样，她只想静悄悄地离开。
琴舟崩溃：“那能瞒到几时呢？”
梁渔说：“能瞒一天算一天。”
琴舟也终于里理解了，为什么人长大后，总是报喜不报忧。
“开心一点，我们这次回去不是要报平安吗。”姜芷忆戳了戳琴舟的肩头，“别我没露馅，你先露馅了。”
“这么明显吗？”琴舟把头扭回来，他很想笑一笑，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姜芷忆点头：“很明显，就差把‘难过’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琴舟侧过脸：“对不起……我调整一下。”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嗯……”
“有纸笔吗？”姜芷忆问。
“我找找，用纸笔干嘛？”
“安慰安慰你。”
琴舟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从包里拿出了纸笔。
姜芷忆接过，用笔在纸上书写着什么。
一分钟后，她把纸递给琴舟。
看了纸上的内容，琴舟更摸不着头脑。
【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
【你看到了什么？】
琴舟眉头轻皱，看向姜芷忆。
姜芷忆努了努下巴，示意他在纸上聊天。
他拿起笔，认真思考起来。
这么一大串“了”字，问他看到了什么……
那当然是看到了“了”。
于是他写道：【好多了。】
刚写完琴舟就意识到了什么，不过姜芷忆己经拿回了纸笔并写出了回话：【好多了就好。】
这……
好冷的安慰人的办法……
琴舟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
这抹笑容自然是被姜芷忆察觉到了，她立马写道：【看见你笑了，果然好多了。】
琴：【确实好多了，谢谢你。】
姜：【哈哈哈哈。】
两人就这样在纸上聊了起来。
琴：【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姜：【这也算帮吗，开个玩笑而己。】
琴：【我问的不是这个。】
姜：【哦。说好的啊，我扮演梁渔和你去福利院，你让我借宿在你家，等价代换嘛。】
琴：【其实你今天早上出去后，完全没有必要再回来，我想找也找不到你。】
姜：【给这个世界更多一点信心好不好，你要相信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琴舟沉默，姜芷忆继续写道：
【换作是你，看见有人在你面前轻生，你也会不顾一切想要救下他的。】
……
琴舟在座位上睡着了。
这次的梦不再像之前那样杂乱，只出现了一个人，但仍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看起来30岁不到，他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
“你好，你可以带我去见见她吗？”
“你好，你可以带我去见见她吗？”
“你好，你可以……”
这句话没有前因后果，机械而单调，听得人瘆得慌。
琴舟尝试把他从梦中抹去。
一开始，只要随手一挥，男人便会像一阵烟一样飘散。
到后来，手挥不散了，他就用身子去撞。
再后来，撞也没用了，男人越来越接近实体，他只能逃。
可是，不管琴舟逃到哪里，那句话始终萦绕在他耳边。
“你好，你可以带我去见见她吗？”
琴舟跑不动了，问道：“你要见谁？”
男人面色一喜：“见，见……见……”
“见谁？”琴舟又问。
“见……见谁……”
男人脸上的喜色没有停留太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惘。
好像他也忘了自己要去见谁，只记得“见她”。
琴舟无语笑了，心中的恐惧瞬间消失了一大半。
本来还以为这是个阴魂不散、缠人索命的厉鬼，没想到是个憨憨。
他并没有恶意，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帮助他。
“你还记得你自己的名字吗？”琴舟问。
“我……”男人思考了一会儿，“我叫沈易秋。”
“沈、易、秋。”琴舟重复了一遍。
话语刚落，梦境快速消散，琴舟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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