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里安静得很,随之一句话也没说,仿佛是没有听到淳和帝说的话一般。
“你还在恨我?”
随之抬眸看过去,说:“是。”
一旁的谢承睿:“……”
这种场面他该咋整,他来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担心随之害怕,但看这家伙。
怕个鬼,该怕的人是他自已才对。
随之:“若您将我叫过来,就只想说这些,那我走了。”
十年没见,本就不好的父子关系更加不好了,这么几年,随之清楚了当年来往的所有事情,他心里还是有个心结,明知道不是自已造成的,可他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
他是淳和帝强迫徐文锦才生下来的,淳和帝所做的这一整件事,就是个错误,他是因为这个错误而生。
思及此,他更加郁闷:“没什么重要的事,不要叫我过来,我不想见你。”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等等。”
仿若未觉,甚至走的更快了。
淳和帝问:“这十年,你叫什么名字?”
说到这里,随之倒是停下了,他转头,看向那一身明黄龙袍的男人,眼神冷淡,缓缓道:“我叫傅随之。”
殿内众人皆惊,淳和帝怔了下,又开口问:“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语气小心翼翼的,像是怕惹了随之不开心一样,听他这话,随之有些疑惑,他抬头看过去,脑子里发散了一下,说:“特别好,您最近是……身体不适?”
这语气,有种临死之前后悔了的感觉,随之本想直接问是不是病重得快没了,但觉得这么说好像不太好,酝酿了半天,才问出了这么句话。
淳和帝以为随之是在关心他,整个人心情都好了点,道:“是有些不适,不过还好,朕给你准备的王府,你去看过了吗?”
随之摸不准他抽的什么疯:“没有。”
“朕不知道你的喜好,按着你母亲的喜好布置的,你回去之后,就去看看吧。”
闻言,随之皱了下眉:“我不想。”
“朕会下旨告知天下,贤妃病逝,葬礼大半。”
众人沉默。
这么些年,贤妃一直以病重之名传扬天下,随之也以外出游历之名告知朝堂。
淳和帝亲自下这道旨意,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随之,他不会再派人去寻找在外的徐文锦,但是,随之得做这个靖安王。
随之沉思半晌:“我今日就回靖安王府。”
话落,乾清宫外走来一个人,来人进了乾清宫,听到脚步声,众人看过去,来的人是一名老者。
淳和帝疑惑开口:“景叔公?这么多年,您不是去了血衣楼了吗?”
淳和帝记得这位,他是父皇的弟弟,少年天才,早早的就封了景王,最后去了血衣楼。
血衣楼。
随之看向谢承睿,眼神明晃晃问:血衣楼是什么地方?谢承睿摇了摇头,具体的他也不知道。
谢承睿想了想:“据说,是皇族高手的聚集地。”
景王没搭理淳和帝,随意道:“听说这一辈的皇子中出了一个天才,正好出来了,过来看看。”
走进来的谢铭看到站着的两个人,匆匆行了礼就走到随之身边,问:“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
看到那边三个人颇为和谐的场面,景王眯了眯眼,看向已经走到自已身边的淳和帝,道:“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受人待见。”
淳和帝:“……”
景王侧身看向他:“罢了,你们这些晚辈的事老夫也懒得管,对了,老夫这回跟着太师出去了一趟,知道了你干的混账事。”
干了混账事的淳和帝退后一步,眼神有些警惕,景王笑了一声:“老夫出来,不是来找你算账的,不用着急,本来在宫门等,但没等到,问了才听说是来这里了,就来了。”
底下说话的人一呆,随之抬手指着自已,问:“等我?”
景王挑着眉点头:“是啊。”
随之直接问:“做什么?”
总觉得这老头不安好心。
“老夫挺喜欢你,打算教你一些功法,你意下如何?”
随之开口拒绝:“没想法。”
景王瞪大眼睛:“老夫入神引境多年,放眼天下,可没几个人是我的对手,当我徒弟,你又不亏。”
随之躬身行礼:“父皇,儿臣告退。”
根本不理他。
淳和帝点了点头,道:“出宫之前,去趟慈宁宫,看看你皇祖母。”
“是。”
转身的时候拉了拉谢承睿的衣角,谢承睿和谢铭两个人立刻行礼告退,然后三个人一起离开了乾清宫。
谢承睿:“皇祖母近些年来身体不好,你等会儿见她说话别像对父皇那样。”
别给人刺激出个好歹来。
随之脚步一顿:“你都说皇祖母身体不好了,我还去她那里干什么?”
他对这个所谓的皇祖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八岁之前他就没见过几回,而且,太后几个儿子十几个孙子,根本记不住他,淳和帝自已都有九个皇子,三皇子夭折,身为四皇子的他早就离开了京城。
小时候唯一见过的几次还是在宴会上碰到的,徐文锦自闭永乐宫,他就被强行带去过几次,他若是个忘性大的,根本记不住这位皇祖母的长相。
随之觉得没有必要去维系一段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的亲情。
“回去了。”
乾清宫里,黄玉给淳和帝倒茶,道:“陛下,靖安王殿下他,并未前往慈宁宫。”
淳和帝一脸平淡,对此并不稀奇:“这孩子小时候也没与母后有多亲近,不去便不去了,你出宫寻个死囚,给她戴上贤妃的人皮面具。”
面前摆着的正是贤妃病逝的圣旨。
淳和帝看着圣旨,“这些事情,是该结束了。”
出了皇宫,几个人上了马车,随之撩开车窗上的帘子,目光看向那遥远的天,天色湛蓝,一碧如洗。
他喜欢天青色,天青色是下雨后天的颜色,他也喜欢蓝色,因为天空是蓝色的。
所以,在他眼里,天是自由的,天空的蓝色也是自由的。
今日这桩事过后,他怕是再难回到苍山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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