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远镜？”
罗信嘀咕了一句后，摇摇头。
“我只知道天文社和民兵队用望远镜，也许机三班会做吧，具体我也不知道。”
“机三班吗？那我去问问”，陈大江说完扫视了下周边，他记得之前自己看到过的。
“嗯，那个……”
“怎么了？”，陈大江看罗信欲言又止的，追问了一句。
“那个，你知道’西好班’模式吗？”，罗信不答反问道。
“听说过，但不了解具体情况”，陈大江如实作答。
他做了解的，都是很官样，很皮毛的东西。
原本是并不太当回事了，但见罗信这个样子，他也上了心。
“这里难道有什么讲究吗？”
罗信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先左右看了看，才说道：“快中午了，要不一起去食堂找点吃的？”
陈大江看对方谨慎的样子，目光闪烁了下。
“好啊，刚好我也有点饿了”，他笑着应承下来。
他能感觉到，罗信身体明显放松了下来，原本有些端着的肩膀都再次平滑了。
“嗯，等我去说下”，罗信说完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机三班的方向，又补了一句，“你想去机三班，等吃完饭我可以带你去。”
“好，我去那边等你”，陈大江指了指二大门下。
罗信点点头，转身跑向了摄影社的桌台。
不多时后，两人站在了五食堂的角落，面前是打好的餐食。
“忘了你是新生，这个五食堂就是站着吃的地方，也算是个特色。”
“不过这里大师傅东北人，熬的炖菜好吃，贴饼子味道也最正，快尝尝。”
罗信一边分着筷子，一边殷切的招呼着。
“嗯，站着吃助消化，这酸菜闻着就对味。”
陈大江顺着说了一句，接下筷子就夹了一柱子酸菜塞进嘴里。这一口，多少让陈大江有些惊艳之感。
这酸，很浓稠但不刺鼻，咸度适中，有股白菜特有的清香味。
咀嚼几下，能感受到菜叶的滑口，和菜帮的脆感，层次感极其丰富。
不仅久煮不烂，而后充分吸收了汤中的肉汁，绝对是陈大江两辈子吃到的最好吃的酸菜。
没有之一。
“正啊！这味道，绝了！”
他挑着大拇指，毫不吝啬的给出赞赏，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
“嘿，喜欢就好，多吃点，不够可以再添。”
罗信见陈大江满意，心情也是大好，招呼了一句，也一口贴饼子一口酸菜白肉的吃了起来。
等到两个贴饼子下肚，酸菜白肉干掉了大半，两人才再次说起之前的话题。
“西好班，说的是思想好、学习好、工作好、身体好……”
“这个只是一个评价体系，最终的结果是’先进集体’称号……”
“……”
罗信说的很细致，陈大江听的也很认真。
最开始所说的，陈大江在后世也从资料里了解过，但越往后说，陈大江的眉头皱的越紧。
同吃同住，集体生活。
平均分配，平等主义。
军事化管理，使命必达。
白天工作，晚上学习，工作学习两不误。
分院系，老帮新，传承有序……
没有对错好坏，只有发自内心的不适应。
血拼的一代，卷王之王的操作，他跟不起。
不过，该有的好奇心，他却是一点都不少。
“刚才机三班的桌台，目的是什么呢？”
“传承和抢人”，罗信看了眼西周，确认无人关注后，压低了声音答道。
“一个是从机械系新生里挑人，之后转入新一级的三班。”
“另一个是发现其他系的好苗子，拉人家先兼修，之后再想办法……”
陈大江眼睛瞪的像铜铃。
罗信看到，颇为无奈的摇摇头。
“你可能不知道，一个先进集体称号，可能要若干届的努力。”
“能进这里的，就没有不行的，哪怕是那些特招的，也都是各有所长或者资源强横的。”
“你努力，他也在努力，你强，他同样强，想拉近彼此间的差距，很难很难。”
“56年，自503班一首坚持到了现在。”
“强他们是真强，独立学习加集体攻坚，假期全留校，真的，我心里是佩服的，但……”
陈大江用力的点点头。
“向他们致敬，我们为他们摇旗呐喊。”
“哈～你这人，还真是，不同寻常呢”，罗信被陈大江的话惹笑了。
“大家无论有什么想法，对此都是，你明白吧？”
“不过，你这个说法倒是还，挺合适的呢……”
“嗯”，陈大江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对方的恭维，而后不无促狭的说道：
“这个世界，既需要在台上表演的艺术家，也需要在台下鼓掌喝彩的观众。”
“鉴赏，也是一件非常专业的事，需要我们这些专业的人的。”
“啊？你～”
“难道我说错了么？”，陈大江满脸无辜的追问着。
“不不不，你是对的，哎呀～你可真是～～行吧行吧，你说的对！”
罗信一时没想好怎么形容对方，干脆便放弃了。
只不过，经这一事，两人的关系也从陌生变成了不那么陌生。
再加了一轮菜和贴饼子后，两人聊起学校里的一些事情。
主要是罗信在说，陈大江在听。
等到临分手前，陈大江终于问出了心中的一个疑惑。
“你就不怕我跟那些人一样，之后觉得你不对，去举报你吗？”
“嘿嘿，你不会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们一样吧？”
“可……”
“听我说完”，罗信制止了对方，伸手在空中画了个圈。
“这里，是象牙塔，是搞学术研究的地方，是精益求精的地方。”
“但，每个人选择的精进道路不同。”
“有人边学边干，有人边干边学，但只有先到罗马的那个，才是这里的王者。”
“学弟，你曾为国争光，有想法也有不错的技术，但那都是曾经。”
“听哥哥一句，成为王者的，从来不缺荣誉，不要本末倒置。”
“……”
陈大江沉默了。
连对方早就知道他是谁，都没顾上多想。
他看着潇洒离开的罗信，忽然浑身都不舒服了。
就好像好几个月没洗澡，之后出了点汗，偏偏又穿着棉袄，怎么也挠不到的那种感觉。
他觉得对方说的对又不对。
好像很合理，又似乎哪里不那么对路。
但他就是找不到那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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