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赵国时局安定,陈长风自当立功一件。这位现如今真正意义的赵国江湖的土皇帝开始放下手中事。
月色如霜漫过梧桐枝桠时,檐角铁马正撞碎第三声更漏。
陈长风屈指叩响石桌上七根透骨钉,钉尾篆刻字在烛火下泛着血锈。
陈长风独酌。
少年面庞,却不再少年心性。
“欲买桂花酒,终不似少年游。”
少年摇头自嘲。沉重无比。
指尖着青瓷酒盏上的裂璺,这是十五岁生辰师父所赠。彼时那个老头子拎着半壶残酒,笑骂他玩意太盛恐伤天和。如今酒盏尚在,那个总在槐树下打瞌睡的老头,早己化为一抔无名荒冢。
在七根骨钉之下,压着一张金纸。
陈长风回头看了一眼金纸,旋即一笑。自言自语道:
“师父,弟子当年只觉得你话多,现如今真正给人家当起了师父,却只觉事事做不全,总想着多嘱咐几句,可话到嘴边,却总是觉着多余。”
那桌案的上金纸是一张天榜,由大封官邸发出,赏金极高,而接下这张天榜的,不是他人,正是余陡,也就是陈长风那个开山弟子。
天地苍茫,星河斗转。
......
韩国小镇,加之如今大隋与大封边关对峙,自然没人来管这三国联盟,加之骆城比邻韩国国都,虽比不得中心繁华,但受了福荫,免去了了许多纷战,时局比起一般边陲重镇好太多,多享受几许太平。
商贩扯着嗓子叫卖,一位青衫背剑的清瘦青年提了提斗笠,只是低着头走路。铜驼街的青石板沁着前朝的剑气,背剑少年行过三百年老字号"春不渡"时,檐角铜铃正撞碎半缕浮光。
"客官且留步——"
带吴侬腔的呼唤混着脂粉香飘来,少年握剑的手掌蓦然绷紧。江湖人最忌被点破行藏,此刻蓑衣斗笠俱在,却叫那柄以粗麻缠裹的赤螭剑泄了三分气机。他斜眼瞥去,胭脂摊前倚着位簪并蒂莲的玉面郎君,十指蔻丹艳过摊上西施粉。
"奴家西厢客。"一人翘着兰花指挑开湘妃竹帘,腕间九转玲珑镯叮咚作响,"公子这身裹尸布似的蓑衣,倒是比赵府新纳的十三房小妾还俏。"
少年斗笠压得极低,只露出半截苍白下颌。三日前师父那句"天榜之下皆魍魉"犹在耳畔,眼前人偏生踩着洛阳花鼓点逼近,绣满合欢花的袍角扫过青石缝里陈年血垢。
“喂,小哥儿,去哪的嘞。”
听见呼唤,少年侧颜斜视,这才发觉是一位打扮些许娘气的男子在叫自己。
少年脸上原本不见血色的脸沉了沉。唤他之人年纪不大,但从里到外都透露一股阴柔气,脸上裹上脂粉,还顶着一处碧玉簪花,实在有些不男不女,若是远看还以为是阴婚纸人,这勾起少年一些不好的回忆,故而想要不搭理。
“外乡的吧?”
少年停步。脸上看不出神色。
那不男不女的男人勾搭在少年身侧。
“哟,瞧你这身蓑衣斗笠,一看就是走江湖的,加尘土拥身,想来是一路疾走,此来定然不是为了销金买卖。”
少年顿了顿。极为谨慎道:“你是谁,究竟想干什么?”
那脸上抹胭脂的男人捂嘴一笑,好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这惹得少年一阵不适。
“我啊?我名西厢客,这市井兄弟都喊我西娘子,若你愿意,也可以这么喊。”
少年心中嘀咕起来,他打量起对方,一月前,师父说要磨砺他,替他接了一笔天榜,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江湖险恶,不可轻视,如今此人怎么看不怎么正经,这让他不由得后退几步。
西娘子见少年退后,白了眼,明显有些不悦,旋即双手盘起,走起曼妙婆娑步,回到胭脂摊位前,摇起花扇。
见对方终于不再骚扰自己,少年刚想离开。却见那西娘子自演地与旁边商贩道:“我和你说,这赵家大户近来可不太平......”
少年突然停步,驻足旁听。
西娘子见鱼上了钩,索性压低声音继续道:“要我说,就是那赵老太爷祖上来财不正,是老天要收拾他们家,只是可怜赵大小姐了......”
少年皱起眉头,方才他听到有关秘闻,系关那张天榜。
西娘子臭着脸,便是不再与身侧商贩交谈。摆明着你小子既先前冷落我,那我便要一报还一报。
余陡叹了口气,倒也懂江湖规矩,旋即掷出碎银几两。
眼见这位官人出手如此阔绰,西娘子立刻便变了态度,一把把余陡拉了去,又是沏茶,又是拿零嘴。
“说事。”余陡推开西娘子递来茶盏。只是将头埋低,让人看不清面容。
西娘子尴尬一笑。旋即小声道:“此处不宜喧哗,人多口杂,不如你等我收摊再来?。”
余陡闻言一愣,旋即怒极反笑,环顾周遭又只觉初来乍到,又正如他所说,人多口杂,那难不成要等他收摊?
余陡咬了咬牙,又从袖间拿了钱袋。一把甩到西娘子面前。
西娘子的表情瞬间变了。
“诶哟哟,官人,你说这是干什么。”
西娘子掂量起钱袋,欣喜若狂,他常年在市井行走,做的买卖不知道多少笔,哪怕不打开钱袋,也知其中分量不小。
附近两道商贩立刻投来艳羡目光。
拿钱办纸事,江湖规矩。
西娘子立刻起身收摊,一把拉起余陡便往家中赶,也顾不来身后追着要买脂粉的小闺家。
回到西娘子家中后,余陡识趣的紧锁房门。旋即坐在青石台阶上。
“城中骨花,生者入黄泉。”
余陡捡出几句关键词。
西娘子做了一个噤声手势。旋即压低嗓音道:“官人,你既为此事而来,那自然也知二十年前那事吧?”
余陡摇头,默加思索,半月前,师父将这张天榜交到自己手中,却是只写骆城有骨脸花显现,一开始骨花骇人,一方县太爷便只是命人摘除,可负责摘除骨脸的官吏手脚居然在不久后生出骨脸花,夜夜啼哭,极为骇人。
西娘子摇了摇头,神秘兮兮道:“官人可知那骨脸花最开始是哪里长出来的?”
余陡试探性问道:“赵家?”
西娘子点了点头:“二十年前,赵家赵老爷在外域行商回来,发了大财,可却不知怎的,重病缠身,卧榻不起,房中日夜皆有数人呻吟声,首至最近,殡天入葬,可那尸体掩了几十层白布,愣是叫人看不出面貌。”
余陡皱眉问道:“此二事有何联系?”
西娘子一拍掌,“这事可就大了,官人,你知不知道,在赵老爷死后,他的嫡属身上皆对外宣称染了风寒,并且邻里都宣称在夜间听见啼声而且叫声与那骨脸花极为相似,实在骇人的嘞,。”
余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西娘子继续自圆自话道:“当年赵家老爷在外行商,家底就那么点儿,可回来一趟后,家财就翻了几番,十里八乡谁不知道赵老爷家大业大。”
余陡皱起眉头,却是明白他话里有话。
“速说。”
西娘子故作神秘道:“有个说法就是说,赵老爷子当年在外行商时,哪有那么大本事,只不过是碰了死人财了,才让如今家大业大,如今黄泉老爷来索命咯。”
余陡心头一颤,却是有些熟悉。
死人财,又有个说法,叫黄泉宝库,传说其中有无数金银财宝,这天底下有着不少传闻,黄泉宝库并非是一个地点,根据江湖文书记载,黄泉宝库会随机出现,并且不论修士,凡人都遇到过,但根据记载,无一例外,只要从黄泉宝库中走出的人,无一不是转头家大如苍树。
“官人?官人?”
西娘子拿起手帕在余陡面前晃了晃,余陡这才回过神。
“何事?”
“我知道您也是有本事伴身的人,但您听奴家一句劝,这活可不是普通人能掺和的,要知道官家那头也极为重视,这不你看,城中这几日多了好多生面孔,不是携刀就是伴枪的,您还是别掺和的好。”
余陡自然也知道,他摸了摸下巴,其实他入城己有一日有余,对这些外来人的身份不大清楚,至于西娘子所说官家身份的人,那自然是韩王封地里的能人异士。
忽然,余陡突然想到,要知道自家师父陈长风是大封宰辅不是什么新鲜事了,那自己自然会与三国联盟不对付,只是自己如今境界低微,大势之下,自己实在是很难帮上一点忙,但这张天榜又是师父替自己接下,师父先前救命之恩,如今所为,他这个做弟子的又怎能不从。
想到此处余陡便又安了心。
西娘子见眼前少年人油盐不进,便只是唉声道:“得嘞得嘞,好言难劝,官人,这几日可不太平,这我这间屋落不如与你如何?”
大利当前,余陡却是警惕道:“那你呢?”
西娘子打了个斡旋,“我自然只能苦了自己,随便找家城外客栈住住咯。”
余陡却是明白,这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自己给他的银子,比得上普通老百姓大半辈子的应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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