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均饶有深意地打量着浑身水淋淋的陆森。
他缓缓道。
“陆森，你算计我，是因为我抢夺你父亲的实验成果吗？还是因为怀疑我害死你父亲？
“如果是后者，你有什么证据？
“在仅仅是怀疑的情况下，就对我下手这样狠，我真好奇，你将来会怎么对付宛嫆。”
说完，他看向那仍然穿戴整齐，连一根头发都没有乱的宛嫆。
顾韵初眼神微变，目光还在陆森身上。
陆森则也看向了宛嫆。
四目相对，宛嫆并不回避。
哪怕被人所困，她也一丝不苟地保持着优雅高贵。
顾均用力抓着栏杆，看好戏似的，继续说道。
“陆森，你要怎么报复那炸毁了你父亲实验室，害得他身败名裂的人呢？”
这话像是询问，更像是挑衅和刺激。
陆森面不改色，然而，眼中明显多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高处的顾均抬起一只手，指向宛嫆。
“我们当年找了个跟你父亲长相相似的杀手，又对他进行了微调，就是让他假扮成你父亲去伤害我大哥。
“后来我大哥死了，陆益铭还是不肯配合我们，于是，我们又借你旁边那个女人的手，去对付陆益铭。
“我那心狠手辣的大嫂，为了给丈夫报仇，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没过多久就炸毁你父亲的实验室。
“之后更是买通一部分人，造谣你父亲……”
顾韵初本想反驳顾均这些话，但她一抬眼，便对上了陆森投来的视线。
她明明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可不知为何，她却能感觉到他那无声的质问。
陆森那鸦羽似的睫毛颤了几下。
身上全都湿透了，很难受。
但更加难受的，是他此时的心情。
心如刀绞的同时，又仿佛有什么在一点点地撕裂他的身体。
昏暗的照明灯下，是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此刻，他正被那吃人的黑暗一点点蚕食。
他身陷那死亡的沼泽。
下沉。
被缠裹。
周围没有半点光亮。
他那俊逸的脸庞十分苍白，那牢固的防线，逐渐破碎……
风吹来，激荡起海浪，发出“哗哗”的声响。
有些海浪拍在礁石上，回转出余响。
嘈杂与寂静本不会同时出现。
可现在，这正是陆森所处的环境。
他忽略了其他声响，目光灼灼地望着顾韵初。
“他说的，是真的么。”陆森如同那冬日里的松柏，即便受尽苦寒，仍然屹立不倒。
可他还能站着，是因心怀希望，是因他在等待春日。
而顾韵初的沉默，让他觉得，他可能等不到春日了……
顾韵初抿着唇，眼神晦暗难明。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是我做的。”宛嫆开口，打破僵局。
连顾均都承认了他做的事，她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她看着陆森，无比认真地对他说。
“陆森，当年我以为你父亲是杀人凶手……”
然而，陆森像是听不到她的声音，固执地想要顾韵初回答他。
“顾韵初，你知情么。”
他眼底结了层寒霜，无人看到，他双手微颤。
顾韵初轻咬着下唇，迟迟没有回答他。
陆森眼神黯淡，藏了无尽的悲哀。
“真正让我下定决心对付顾均，是因为我查到他是爆炸案的真凶。顾韵初，你告诉我，是我想多了么。”
这话一出，连顾均都觉得可笑。
“我是爆炸案的真凶？
“陆森，你还不明白吗，她们母女在利用你！
“为了利用你对付我，她们混淆是非，让我做了替罪羊！”
顾韵初不想什么话都让顾均说了。
她向陆森说了实话。
“是。我知道的！我没有告诉你实情。”
“是我让她对你保密的。”宛嫆接过了这话，帮着顾韵初解释。
陆森自嘲地笑了笑。
“是么。我知道了。”
他应该理解她们的，不是么。
但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难。
欺骗。
利用。
这些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信任啊！
顾均摆了摆手，便有个保镖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陆森。
与此同时，顾均冷笑着挖苦道。
“陆森，你从头到尾就只是个复仇工具。
“看看吧！帮着她们成功算计完我后，你得到了什么？你得到的是离婚协议！”
陆森手上那份，正是顾均调出来的离婚协议复印件。
这点，连宛嫆都没想到。
她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女儿。
“初初，你真的拟了离婚协议？”
顾韵初的注意都在陆森身上。
她看到他低头看那份协议，看得无比认真。
她神色微乱。
“不是的！我……我那是……”她是想要一个新的开始。
但这种话，她一时间难以启齿。
“陆森，我是想放你自由！我不想再折磨你了！”顾韵初无比诚恳地说道。
话音落下后，便听到陆森一声低笑。
他垂眸看着那白纸黑字，手指攥紧了纸张，全身冰冷。
比之前泡进海里还要冷！
“自由……顾韵初，你竟想给我自由。”他喜怒难辨地呢喃着。
顾韵初原本是想把这作为一份礼物送给他的。
即便她喜欢他，也不想再困着他，不想逼着他接受自己。
她哪里知道，这是狠狠地给了陆森一刀。
陆森连着低笑了好几声。
一声比一声低沉。
连宛嫆都看出他的不对劲。
只因，宛嫆知道他的心意。
但很明显，初初没那么喜欢他，说放手就放手。
在初初看来，这是在为他好。
可在陆森看来，这是用完就丢，是抛弃！
她一面为着女儿终于能放下执念而欣慰，一面便担心陆森。
砰！
一把枪丢了到了顾韵初脚前。
与此同时，原本在她身上的红点，瞬间移到了宛嫆身上。
顾韵初瞬间将其他心思放在一边，转而怒视顾均。
“你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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