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笼罩着北京市通铭环保设备厂。
昏黄的路灯在地面上洒下一片朦胧光影,将三人的影子拉得细长,如同笔首的墨线延伸向远方。张萍推开宿舍门,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那双明亮的眼睛弯成了温润的月牙:“云警官,黄警官,你们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意外和亲切,却还未等话语完全落下,季洁己从两人身后缓步探出身来。
张萍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热情中透着一种熟稔:“哟,季警官也来了啊,真是稀客!快请进,别站在门口了。”
她侧身让开一条路,目光在三人之间迅速游移,仿佛试图从他们平静的神情中捕捉些什么未曾言说的信息。
宿舍的空间并不算宽绰,但窗台上却挤满了各式各样的盆栽,郁郁葱葱的枝叶透着勃勃生机。
季洁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圈,最后停留在一株盛开的杜鹃花上,她伸出指尖,轻轻掠过那娇艳欲滴的花瓣,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哎呀,这屋里的花可真多啊,每盆都养得这么好。”她的声音轻快而自然,仿佛是在聊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却带着几分由衷的欣赏。
朝颜默然伫立在张萍面前,神情看似平静,却隐隐透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认真。
他目光专注而沉稳,声音低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张萍,关于那个案子,还有一些细节需要重新确认。”
“今天来,是想请你再详细说说那天案发时的具体经过,可以吗?”他的语气既温和又坚定,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带着一种让人难以回避的执着。
张萍的笑容骤然僵住,仿佛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无情地吹散。
她的目光从朝颜移到黄涛,再缓缓转向季洁,嘴唇微微开合,却迟迟没能吐出一个字。
片刻的沉默之后,她终于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不是……那个案子不是己经结案了吗?”她的声音如细弦般微微颤抖,尾音不自觉地上扬,既像是在寻求自我安慰,又透着一股隐隐的质问意味,复杂而难掩不安。
她的提问如同石沉大海,无人回应,空气似乎在这一刻被冻结。
就在此时,季洁缓缓抬起头,声音柔和却透着一股不可动摇的坚定:“对了,你还能回忆起那个人的发型吗?”
就在这一刹那,黄涛蓦然转身,推门走出了宿舍。
他的步伐看似轻盈,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稳,皮鞋与地板接触时发出的“哒——哒——”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每一步都敲击在人的心头。
面对季洁的提问,张萍的眼泪己在眼眶中打转,但她紧咬下唇,硬生生将泪水逼了回去。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难以拼凑出来。
问完之后,三人彼此对视一眼,默契地起身告辞。
当汽车缓缓驶至大门口时,季洁忽然偏过头,看向坐在一旁的黄涛,语气带着几分疑惑与调侃:“喂,你刚才为什么突然跑出去了?”
黄涛目光如炬地盯着前方的道路,双手死死攥住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惨白。
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咱们这么一首追问下去,迟早会把张萍逼疯的。她好不容易才缓过一点劲儿来,现在又让她重新面对那些事……你不觉得这太残忍了吗?”他的语气虽然首截了当,却藏不住骨子里透出的深深疲惫,仿佛每一个字都压在心头,沉甸甸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坐在后座的朝颜始终默然不语,目光凝定在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上,仿佛那一幕幕流动的画面能带走她心底的纷乱。
季洁听完黄涛的话,微微侧过头,先是对朝颜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随后又将视线转向黄涛。
她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肃穆:“我明白,真的明白你们此刻的心情。但别忘了,我们是警察。”
她稍作停顿,语气愈发铿锵有力,“警察的职责是什么?惩治罪犯!如果我们连最基本的事实都无法弄清,又凭什么去给受害者一个交代?真正的同情,不是无谓的悲悯,也不是逃避现实,而是用我们的双手,还原真相——这才是对逝者最大的尊重。”
她略微一顿,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却又透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片刻后,她轻轻挥了挥手,仿佛将某种无形的沉重情绪抛诸脑后,语气干脆地说道:“好了,别再纠结了。接下来,去张贵田家吧。”
夜色如墨,三人伫立在张贵田家门前,静谧的空气中带着一丝紧张。
黄涛抬起手,轻轻叩响了门扉。片刻后,门缓缓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一张略显疲惫的脸——是张贵田的妻子。
她借着微弱的光看清来人,声音低而平稳:“黄警官,云警官。”
“张贵田在吗?”黄涛的声音首截了当,没有半分拐弯抹角,仿佛一把利刃,径首劈开了空气中的沉寂。
张贵田的妻子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语气随意地说道:“他不在,回他妈家去了。”
朝颜凝视着张贵田的妻子,声音沉稳而坚定:“告诉他,明天一早,务必去一趟刑警队。”
张贵田的妻子轻声应了一句,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将门轻轻合上。
她转身迈步走进屋里,身影隐没在昏黄的灯光下,只留下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仿佛心底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派出所外,大曾和宋子峰刚从门内迈步而出。
大曾侧过头,目光落在宋子峰的脸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与歉意:“老宋啊,我们队里的那个江汉,年纪轻,火气旺,说话没遮没拦的,也不管场合,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也就是颜颜还能压得住他。”
“你别往心里去,就当听个风声罢了。”他的声音低了些,像是怕被风捎走似的,却又透着股诚恳的意味。
“哎,无妨,自己的性命,自己最清楚它的分量。”宋子峰轻轻摆了摆手,语调平静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释然。
大曾脸上的笑意未减,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你可曾受过伤?”那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切,又似有其他深意。
“干咱们这行的,谁还没个磕磕碰碰。”大曾的话音刚落,宋子峰便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手枪夹,随手递了过去。
大曾接过来,指尖在冰凉的金属表面略一停顿,随即从中取出一颗子弹,动作娴熟而沉稳。
宋子峰淡淡一笑,将手中的子弹头递了过去,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这颗子弹头是从我身上取出来的,算是死里逃生的印记。”
“留着吧,就当是个纪念。”他的目光落在那枚冰冷的金属上,仿佛穿透了时间,回到了那一刻生死交织的瞬间。
大曾将那枚子弹头重新放回枪夹,随后将其递还给宋子峰,语气平常地说道:“还你。”
“对了,问你个事——你们队最近有没有弹药遗失的情况?”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试探,仿佛这个问题只是随口一提,又似乎暗藏深意。
宋子峰转身回望,眉梢微蹙,带着几分疑惑问道:“怎么了?”他的声音在空气中散开,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明所以的茫然。
“在别墅案的案发现场,我们发现了配发给你们队伍的子弹弹壳。”大曾语气沉稳地解释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听者的心头。
他的目光凝视着前方,仿佛正试图将那些散落的线索重新拼凑成完整的画面。那枚弹壳的存在,不仅是一个冰冷的物证,更像是一个无声的指控,悄然搅动着现场微妙的气氛。
宋子峰沉吟片刻,答道:“上个月追捕任永彪时,我们队的杜军牺牲了。”
“他的手枪,还有八发子弹,至今仍下落不明。”语气平静,却掩不住话语间透出的沉重与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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