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写的真不错，很漂亮。”
突然被夸，苏幼柒有些不好意思，取出手帕默默擦掉桌上字迹。
近距离接触，轻嗅少女身上传来的阵阵处子寒梅幽香，曹毅沉思片刻，沉声道，“既然喜欢写字，待会上衙门领赏之时，我顺道前往珍宝阁为你购置些笔墨纸砚。”
“还有，最近天气转冷，你这身衣裙也该换换。”
曹毅眉头微皱，目光落在少女破旧绣鞋上面。
清早冷风嗖嗖，女孩暴露在空气中的脚踝略显僵红，透过微红皮肉，缕缕纤细青筋清晰可见。
“曹叔，不用你破费…”
“闭嘴，你这丫头咋这般犟。”
“别动。”
曹毅俯下身，用手测了测少女该穿多大号的脚。
苏幼柒手足无措，她双手搭在膝盖，抿着薄唇，任由曹毅捧起自已套有鞋的小巧脚足进行测量。
“目测跟你娘差不多，待会也帮你娘买一双。”
“曹叔，我…”
“无需生分，就这样。”
“衙门事紧，我先走一步，替我跟你娘说一声。”
“嗯，曹叔慢走。”
“…”
目送曹毅离去，苏幼柒薄唇轻抿，继续用着手中木棍于桌上练字。
父亲曾说过大梁京城富饶，等安稳下来，便前往大梁京城定居，那里普遍富饶，尊重文人墨客。
自已双腿虽然无法动弹，可还有一双勤劳的手。
虽说如今去大梁城遥遥无期，可自已并不想放弃文道一途…
……
铜钱镇衙门处，两尊青皮石狮子毅然伫立，门槛附近，两名守门杂役手持杀威棒慵懒靠坐，有说有笑闲聊。
“曹哥。”
一者眼尖，见到曹毅，立刻正身扛棒打起招呼。
“小龙，小孙，早。”
曹毅笑了笑，颔首冲两名守门衙役打起招呼。
“曹哥，三寸丁在找你，你可要小心点。”年轻衙役小龙神秘兮兮凑近小声低语。
三寸丁，原名孙鼠，为铜钱镇衙门师爷，颇得衙门镇长铜泉青睐。
脑子好使，协助镇长处理律法、财政等繁琐事务。
平时没少克扣衙役们的晌钱，故此，私下里经常被戏称为三寸丁。
“好。”
“我去看看。”
曹毅点头示意明白，迈步朝衙门内走去。
进入衙门，绕过伙房，他来到间房门半敞账房库。
账房库内灯光通明，空气中萦绕浓浓的檀香气味。
中心主座位置，一名身材矮小、头戴黑色相帽、鼻下生有两撮淡黄色八字胡的干瘦男人端坐桌边，正伸手拨弄面前老旧算盘记账。
见到曹毅，师爷孙鼠目露精光，利索拨弄起算盘吆喝道，“曹毅，调查乱葬岗袭人恶兽一事你有功，按照太爷之前立下的规矩，赏金五两白银，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
曹毅背手点头，上前一步，居高俯瞰自顾自摆弄算盘的师爷孙鼠。
“那好。”
“曹毅，说完赏，那咱们也该说说罚。”
“伙房伙食费一月五十铜，你比较能吃，多加二十铜。”
“前上茅房耽误三十息，这事难逃本师爷法眼，扣除三天晌钱，总共三十铜。”
“五天前你擅离职守，偷偷让小赵顶替你值一个时辰，这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扣除五天晌钱五十铜。”
“调查乱葬岗袭人恶兽，导致上好的役服严重损坏，扣除五个月晌钱，共计一银五百铜。”
“你昨日满身是血，吓到本师爷，回家连喝三大碗昂贵的安神药方才舒缓，这精神索赔以及药钱通通算在你身上，共计二银三十铜。”
“还有茅房清理费，你能吃能拉，导致茅房堵…”
“…”
屋内算盘噼里啪啦声作响，孙鼠唾沫横飞孜孜不绝讲述。
片刻，他停止拨动算盘，捏着鼠须抬首讥讽笑道，“曹毅，五两赏钱，你只能得一两三十铜。”
“看在咱们同僚份上，我偷偷给你加二十铜酒钱。”
话落。
空气静的可怕。
“师爷，你确定？”
“曹毅，你在质疑本师爷算账的能力？”孙鼠瞪大双眼。
四目相对，曹毅微微一笑，俯下身拿起茶盏握于掌中。
紧接着，手掌青筋暴起，缓缓用力揉捏。
“咔嚓！”
茶盏破碎，大量蓝白相间粗砂粉自掌中掉落在桌上，形成砂堆。
孙鼠瞳孔一缩，气势全无，下意识缩了缩脖颈。
曹毅冷笑，杀气毫不掩饰绽放。
“孙鼠，你知道的。”
“我混江湖出身，孤家寡人一个，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平日里就喜欢喝喝酒，吃吃肉。”
“铜钱镇屁大一点，我知道你家在哪儿，这要是喝醉犯事，想起你…”
“不对，不对，我可是官差，怎能有如此恶毒念头。”
“师爷，对不住，对不住，改天登门拜访送礼，给嫂子侄女送点胭脂水粉。”曹毅皮笑肉不笑，退后拱手抱拳。
“哎呦，曹爷，曹爷，我刚刚是在开玩笑的。”
“您坐，您坐。”孙鼠当场变脸，脊背冷汗直流，谄笑着搓手起身，搬起竹椅放在曹毅身后。
“曹爷，曹爷，是小孙糊涂，五两赏钱一分不少您。”
“来，您拿着。”
“咱铜钱镇的安危，还指望您与一众兄弟们呢。”
“你瞧我这笨嘴。”
“该扇。”
“该扇。”
“呵呵。”瞥了眼孙鼠，曹毅接过钱袋收在腰间。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人太过善，别人就想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凿开骨头喝骨髓。
似乎想起某事，曹毅斜眸一瞥又道，“师爷，我兄弟苏雄的抚恤金，你好像尚未给我。”
“没记错的话，为二两五百铜。”
“给。”
“这就给。”
孙鼠心里暗自气恼，可还是乖乖掏出私吞的抚恤金。
收完抚恤金，曹毅起身跺了跺脚，准备离去。
眼见曹毅要走，忽然想起上面交代的事，孙鼠顿时急了，出声嚷嚷，“曹爷，曹爷，你等等，你等等。”
“何事？”曹毅停身，眉头紧皱。
孙鼠神情严肃几分，来到门边探头探脑观望，确认无人偷听，他关闭账房房门，如老鼠般弓着身，神秘兮兮来到曹毅身边低声轻语：
“铜泉太爷有命，苏家遗孀孤苦伶仃，属实可怜，他老人家于心不忍，想收苏家遗孀过门照顾…”
“明日夜晚，麻烦你偷偷摸摸将苏家母女带过来。”
“这件事情办好，你我，至少能拿二十两白银。”
孙鼠咧嘴一笑，手捏八字胡须，眼里贪光闪烁。
曹毅闻言眉头舒展，同样笑了，笑的很和善爽朗。
有趣。
七八十岁老不死的，还想着玩呢。
想要自已看中的人？
观这铜钱镇老镇长铜泉已有取死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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