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按例太子得携妻妾儿女进宫给皇帝和皇后请安。
只是，一大早就闹了那么一出。
这三人一起去请安，那气氛就别提多怪异了。
皇后更是在看到太子眼睛上黑的那一圈时，惊得起身问道：“你这眼睛怎么了？”
其实，太子出门前，已经让宫人给他扑了些粉遮一遮的。
不过，到底没能遮住，只是看着好一点点而已。
“我昨晚喝醉了，摔了一跤。”
虽然喝醉酒会挨骂，但总比实话实说强。
“过年高兴，多喝两杯虽是无妨，但身为太子，任何时候都不能贪杯。”
皇后又不傻，一看那眼眶周围的淤青就不是能摔出来的。
更像是让人给打了。
但谁敢打太子？
不管是怎么弄的，此刻在皇帝面前，皇后自然还是先护着儿子。
“他有什么可高兴的。
闹出了那么多事，不知反省，还有心情喝酒。
这要是让朝臣们看了，又得有言官弹劾。
太子，若是你觉得这个位置不堪重负，朕也可以......”
“皇上！”皇后一听话头不对，立马打断。
“过年嘛，还不许孩子多喝两杯了。
他的酒量不好，最近的事确实也多了些，也不全怪他。大过年的，就别再苛责太子了。”
皇帝轻哼了一声，没再多说。
三人一起给皇帝皇后请了安，皇后往年都会留太子吃午饭的。
但今年肯定不合适，便着急打发他们回去。
皇帝却把隋棠给叫去了御书房。
隋棠心想，总不能还让她给隋枫写信吧。
隋枫都要杀她了，写信还有用吗？
皇帝审视的目光，也让隋棠不太舒服。
上位者就是这般，他可以一直盯着你，但你要回盯回去，那就是大胆。
“皇上可是有事要问儿臣？”隋棠先开了口。
“嗯。”
但嗯了这么一声之后，皇帝也没有下文。
御书房寂静无声，倒是窗外飘起了雪花。
大年初一的第一场雪，算是个好兆头。
于是，隋棠赶紧起身，跪在了皇帝跟前，“瑞雪兆丰年。恭贺父皇，恭贺我大顺！”
皇帝这才抬眼看窗外，脸色微微松缓了些。
“太子妃，你可知道，如今这大雪纷飞，我大顺的将士还在西北与你的大哥鏖战。”
“父皇，我既已嫁给了太子，又怀了太子骨肉，与那反贼无亲无戚，我也自不会认他是我大哥，他也与我断了亲。
如今，隋枫反贼杀我大顺将士，荼我大顺子民，我更是与他势不两立。父皇断不要再说他是我大哥。”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隋棠，“隋枫在信中说自已是冤枉的，你怎么看？”
“儿臣没有看法。儿臣相信父皇英明，绝不会受小人蒙骗，更不会冤杀隋家满门。”
皇帝咂了咂嘴，这个话题到底是说不下去了。
毕竟，他也不能说，万一我受了蒙骗，冤枉了隋枫呢？
人都杀了，几十口，无力回天。
而且，隋枫这件事，现在也没有证据说他是被冤枉的。
就算被冤枉，你隋枫就该反吗？
皇帝有皇帝的强盗逻辑。
“太子妃，太子脸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儿臣确实不知。只听说，一早起来，刘姐姐去孙姐姐那边闹了一场。”
隋棠就说了这么一句，但也足够皇帝自已去猜想了。
“行了，你先回去吧。”
隋棠这才退出御书房。
魏景同就在御书房外候着，今日他当值。
二人的目光交汇刹那，魏景同便弯腰低头，“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嗯！”
隋棠挺直腰板，高高在上，缓步走过魏景同身边，一副完全没把他这个司礼监秉笔看在眼里的意思。
雪花落在隋棠的头上、肩上，魏景同此刻接过旁边宫人递上的伞，撑开来，替隋棠遮挡那纷飞的雪花。
隋棠也没有回头，就那么缓步走着。
魏景同就那般跟在身边，倒是没有雪花落在隋棠身上，魏景同却沐了一身风雪。
“魏大人不必送了。”走了好一阵，隋棠才开了口。
“送太子妃娘娘回宫，也是皇上的意思。”
隋棠这才回头看魏景同，但脚步却没有停下来。
“皇上若是心疼皇孙，还如赏我一顶架子坐着回去，如今让魏大人这么陪着我，看来是想让我走回去了。”
隋棠猜得一点没错。
来时下轿的地方，还真没有轿子等她。
不知道是皇后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也可能是太子的意思。
好在是御书房离东宫也不远，她也不是那身娇肉贵，多走点路都困难的娇小姐。
前世，她每天早上六点就起来跑步，每天早上十公里，走路对她来说，真不算个事。
“娘娘，你不该打太子。”
魏景同的声音不大，隋棠也听得很清楚。
“打也就打了，相较于太子落在我身上的拳脚，那一拳头都是轻的。”
隋棠不以为意。
“但孙氏毕竟怀着太子骨肉。”
“那又如何？我又没弄死她孩子，她和孩子的命没了，那也是皇家不想留。与我何干？”
魏景同停下脚步，有雪花落在了隋棠头上，她这才回头，见魏景同离着自已几尺远。
“魏大人......”
魏景同这才举了伞上前，虽是半躬身的模样，但说话的口气却有些不同。
“你故意让人通知刘娘娘去，要的就是刘娘娘心头那些恨意。
她也如你所愿，毕竟，她是真想弄死孙氏肚子里的孩子，替自已的孩子报仇。
但，刘娘娘隐忍多年，也不是个简单的人。她不会看不出是怎么回事。”
“魏大人，你觉得一个被伤了心的女人，还会心疼那个伤他的男人吗？”
魏景同一怔。
“刘氏进东宫也好几年了，太子给过她半分宠爱吗？
若是有过一丁点，她后来知道自已孩子没了，能不跟太子哭诉？
她是皇后的侄女没错，她又真信皇后吗？
若是真信，就算不告诉太子，她也一定会告诉皇后。
但都没有。”
隋棠哼了一声，“其实，女人狠起来，只会比男人更狠。
没了孩子，还伤了身，不受男人疼爱，可能还经常被自已的姑母责备她如何不得宠，如何不能给太子添个一男半女。
魏大人，你在宫里多年，见过失宠的女人也很多，你觉得她们是恨多一些，还是爱多一些呢？
刘氏隐忍了好几年，别的不敢说，她至少不会为了那点虚无的男人宠爱，把一个伙伴给出卖了。
毕竟，她也知道，皇帝没点头，谁也不敢让我和我的孩子没命。她不会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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