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棠让魏全往宫外送一封信，而这封信跟隋家有关，她也没瞒魏全。
隋家满门都斩了，魏全自然知道这不是一封信的事，干系重大。
“娘娘，就算你不喜，我也得把这件事告诉干爹。干爹若是同意，哪怕是诛九族，我魏全也绝无推脱。但若是干爹不同意，你就算是杀了奴婢，奴婢也不敢背着干爹给你送这封信。”
魏全再次跪下。
隋棠见他如此坚决，倒也没有为难。
毕竟，她也是带过团队的，太明白团队里的人忠心多么重要。
如果有人给点好处，就把带队的人给出卖了，那就什么事都干不成。
更何况，魏全没有先答应她，然后又背叛她，而是把话说在明处。
这已是对她最大的诚意。
再说他那干爹魏景同，年纪轻轻就能在司礼监首席秉笔的位置，又深得皇帝宠信，驭下肯定是有几把刷子的。
“行吧，跟你干爹说。我等着消息。”
魏全这才退了下去。
待夜幕垂下，宜妃拿了汤药进来让她服下。
喝完之后，她连连摇头，问了一句，“还得喝多久？”
“再有两副药吧。”
一听还有两副药，隋棠就皱起了眉，“能不能换别的法子，比如扎针什么的。你不是扎针很厉害嘛。”
“扎针不是万能的。”
宜妃把一颗蜜枣塞到她的嘴里，她嚼了两口，叹气道：“这汤药可真是难吃。”
“一碗汤药而已，一闭眼，就给喝下了。总没比你日日在宫里斗天斗地来得容易。”
“斗天斗地多有意思，玩的就是心跳和刺激。”
宜妃摇摇头。
隋棠的目光落在宜妃脸上，突然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一副轻佻模样。
“美人，那晚皇帝跟你说什么了？”
隋棠也是刚想起来，小年宫宴那晚，皇帝叫了宜妃出去说话。
“没说什么。”
“美人，咱们是战友，一个战壕里的姐妹，有消息得共享，不能这么藏着掖着。”
宜妃拍掉她的手，学着她的模样，捏住了她的下巴，“小美人，那夜魏公公找你做什么？”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
“看看，你也有事瞒着我。”宜妃松了手。
“你想听，我告诉你呀。我跟你说，那天晚上......”
隋棠便眉飞色舞地讲述那天晚上她是如何调戏魏公公，一边说，一边还有点意犹未尽，就像是一块肥肉没有吃到肚子里，满心的不甘。
宜妃觉得隋棠诓她，但又一想，这疯女人浪的时候那是真浪。
没准儿还真就......
毕竟她跟魏景同的关系本身也很奇怪。
“宜妃，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这如花似玉的模样，想找个男人疼一疼，也是人之常情。
你在那冷宫里时常有萧大统领来陪你，当然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了。”
“你那张嘴，还是有个把门的。我与萧河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如今拿他当兄长，他拿我当妹妹。
这深宫里，一句话不注意，就可能引来灭门之灾。慎言吧。”
隋棠倒也认同她这话，不过兄长妹妹这个说法，她可不认同。
“哟，这哥哥妹妹的，原来你们这把年纪了，玩的还是纯纯的暧昧。
要我说，女人嘛，男人负了你，你干嘛在一棵树上吊死。
咱们宜妃哪怕儿子都大了，却依旧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这可不是纯纯的暧昧养出来的人。
一定得有人滋润，花儿才能开得更艳。”
宜妃对于她这些话听得不是太明白，但大概意思还是听懂了。
反正，人家是不信她与萧河清清白白。
她想再解释，隋棠突然话锋一转，“说吧，皇帝跟你说什么了？”
宜妃的回忆闪回。
那晚，她被皇帝叫了出去，然后陪着皇帝在御花园走了走。
时隔十年，他们再次一起在御花园散步。
花园里有她喜欢的腊梅，开得正好，花香怡人。
从前，皇帝在寒冬的夜里，还陪她一起摘过腊梅花的。
暗香袭来，就像那些曾经的爱也一并回来一般。
但现实是，她在冷宫十年，也被冤枉了十年，曾经的宠爱，就像是虚无的梦境一样，一碰就碎。
“皇上，夜里凉，早些回去吧，小心伤了龙体。”
她说着从前的话，但心却是凉的。
“宜妃......”皇帝停下了脚步，看着这满园的腊梅，“这些都是当年你最喜欢的。”
“皇上也说是当年了。”
“恨朕吗？”
“臣妾不敢！”
宜妃垂下头去。
皇帝幽幽叹气，“让你去太子妃身边，除了是为了保住皇孙，也是让你盯着太子妃。
当然，更重要的是，能让你出来。
朕虽贵为皇帝，但也有诸多身不由已。
如今，隋枫在西北起兵谋反，连下几座城池。
西北正在鏖战之中，朕不相信，太子妃真的跟隋枫断得那么彻底干净。
你替我办好了这件事，开了年，煜儿也就及冠了，朕准备封他为齐王，封地历城。”
宜妃把那晚皇帝的话都与隋棠说了，隋棠想了想，
“历城，那可是平原富庶之地。狗皇帝给你下这么大的饵，你就不动心？”
“当然动心。我的煜儿要真能去历城，自然是好的。但我的煜儿能去吗？
老三十四岁封恭王，封地恭州。
老六十岁封秦王，封地秦川。
恭王虽没有母族相助，但从小聪明，文章也好，深得皇帝喜欢。
秦王是武艺好，又有珍贵妃的娘家作后盾，也不过封在了秦川。
但这两地，皆不如历城。他要早想封煜儿，不会等到现在。
就算真要封，历城那样的富庶之地，怎么轮得上一个母妃被打入冷宫的皇子。
如今，我也只是一个给你看病的废妃，可不是被迎出来，回归原位的。
他也不过是哄我罢了。就像当年，他亦说喜欢煜儿，想立煜儿......”
话到了这里，宜妃就打了住。
没有说完的话，隋棠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都说九五之尊，一言九鼎。其实，男人的嘴，也不过是骗人的鬼。
他也未必不知道淑妃的孩子不是我做的，但他还是牺牲了我。”
“万一，他是真想补偿你跟七皇子呢，封地历城，也说得过去。”
“但现在，我不只想为煜儿讨一个历城。
历城再富庶又何用。皇帝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便死。
只有刀柄握在自已手里，才能替自已的命运做主。
冷宫十年，我若是连这点都没有想明白，我哪敢上你太子妃的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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