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班的后黑板上，"距离高考还有365天"几个大字被擦得只剩淡淡的粉笔印。苏怡坐在靠窗第三排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她的物理课本上，那里摊开的是她昨晚熬夜也没解出来的力学题。
"发什么呆呢？"林悦晴用笔帽戳了戳她的后背，声音压得极低，"老张说下节课要抽查物理作业，你写完了吗？"
苏怡苦笑着摇头，手指无意识地着课本边缘。自从上次物理竞赛落榜，她就再没按时完成过物理作业。
"江书影己经写完了，"前排的陈雅琪突然转身，神秘兮兮地递来一个眼神，"要借吗？"
苏怡下意识看向教室右后方。江书影正低头写着什么，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似乎是察觉到视线，他抬起头，目光穿过半个教室与她对上。
苏怡迅速别过脸，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写。"
就在这时，班主任老张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脸色凝重："同学们，高三的学长学姐明天就要高考了，这意味着——"
"我们要放假啦！"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教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老张无奈地推了推眼镜："是，放五天假。但你们要记住，明年的今天，坐在这里参加高考的就是你们了。"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苏怡看着黑板上的倒计时数字被值日生擦掉，重新写上"364"，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下课铃一响，五班立刻炸开了锅。
"五天的假期！"班长站在讲台上扯着嗓子喊，"学校通知，高三高考期间我们全部放假！"
陈雅琪兴奋地转过身，一把抓住苏怡的手："我们去新开的星空游乐园吧？听说有全省最大的摩天轮，晚上还能看灯光秀！"
"好啊好啊！"林悦晴立刻举手附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向教室另一侧，"李梦琪，你要不要一起？"
正在整理笔记的李梦琪明显愣了一下，手中的钢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迹。她的目光不经意扫过苏怡，又迅速移开："我...可能要去英语补习班。"
空气突然变得微妙起来。自从上学期那次关于"物理竞赛还是英语比赛"的争吵后，这对曾经的闺蜜就再没说过话。苏怡低头转着笔，假装没注意到江书影往这边看的目光。
"那太可惜了，"陈雅琪撇撇嘴，"我们打算后天去，正好避开周末人多。"
教室后排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江书影被几个男生围住，似乎在讨论什么。苏怡听见"游乐园"、"妹妹"之类的字眼，心里莫名一紧。
"听说江书影要带他妹妹去，"林悦晴凑过来小声说，"就是刚考上咱们学校初中部的那个小姑娘。"
苏怡"嗯"了一声，收拾书包的动作慢了下来。她记得江书影的钱包里放着兄妹俩的合照，那个笑容明媚的女孩确实很可爱。
"那就这么定了！"陈雅琪一拍桌子，"后天早上九点，校门口集合！"
假期的第三天，星空游乐园人山人海。
"快快快！过山车排队的人最少！"陈雅琪拽着苏怡和林悦晴就往里冲。
苏怡被拉着跑，突然在旋转木马旁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李梦琪正和几个文科班的女生排队，手里举着粉色的棉花糖。更让她意外的是，江书影居然也在，手里拿着两杯奶茶，正在和其中一个女生说话。
"那不是..."林悦晴猛地刹住脚步。
三人都愣住了。苏怡感觉心脏突然漏跳一拍，随即加快速度跳动起来。她迅速别过脸："走吧，不是说要去过山车吗？"
"等等，"陈雅琪眯起眼睛，"那个女生...好像是李梦琪的表姐？在文科一班来着。"
苏怡没有回答，只是加快脚步往过山车方向走。她没看见江书影朝这边张望的样子，也没注意到李梦琪欲言又止的表情。
过山车缓缓爬升到最高点时，苏怡突然想起高一那年，她和李梦琪也来过这个游乐园。当时她们坐在摩天轮上约定，要一起考去北京的大学。而现在...
"啊啊啊——"随着过山车急速俯冲，陈雅琪和林悦晴的尖叫声响彻云霄。苏怡却死死咬住嘴唇，一滴眼泪被风吹出眼角。
下午三点，她们在冰淇淋店门口又遇到了李梦琪一行人。
"好巧。"李梦琪轻声说，目光在苏怡脸上停留了一秒又移开。
"是啊，好巧。"苏怡点点头，突然发现江书影不在其中。
"江学长带他妹妹去看海豚表演了，"李梦琪的表姐似乎看出她的疑惑，"那小姑娘可粘他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林悦晴清了清嗓子："那个...我们要去鬼屋，你们要一起吗？"
"下次吧。"李梦琪笑了笑，那笑容礼貌又疏远。
分开后，陈雅琪长叹一口气："你们俩到底要别扭到什么时候啊？"
苏怡望着李梦琪远去的背影，没有说话。
返校那天，苏怡一进教室就发现窗边多了个风铃。
透明的玻璃风铃在夏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阳光透过它，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李梦琪带来的，"陈雅琪解释道，"说是能净化空气，还能提神醒脑。"
苏怡走近细看，发现风铃底座上刻着小小的"五班"两个字，旁边还有一行更小的日期——正是他们升高三的日子。
"她早上特意来早自习挂的，"林悦晴补充道，"说是什么'送给五班的礼物'。"
苏怡伸手轻轻碰了碰风铃，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去年冬天，她和李梦琪在校门口小摊上买过的那个风铃。当时李梦琪说，风铃的声音能让人心情变好。
"苏怡，"江书影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物理老师让发的试卷。"
她转身接过那叠试卷，两人的指尖短暂相触，又迅速分开。就像这半年来，他们之间若即若离的关系——不再是朋友，也称不上陌生人。
"谢谢。"苏怡轻声说，没有抬头。
江书影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点头离开了。
高考最后一天，暴雨突至。
五班的同学们挤在走廊上看热闹。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冲出考场，有人欢呼雀跃，有人抱头痛哭，更多人只是沉默地走进雨里。
"明年就是我们了。"林悦晴叹了口气，声音淹没在雨声中。
陈雅琪突然指着楼下："快看！那不是李梦琪吗？"
苏怡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李梦琪独自站在教学楼前的梧桐树下，仰头望着被雨水冲刷的校园，表情平静得看不出情绪。
"我下去一下。"苏怡突然说，抓起走廊上的公用伞就往下跑。
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噼啪声响。当她跑到梧桐树下时，李梦琪明显愣了一下。
"你怎么..."
"听说你要报文学社？"苏怡喘着气问。
李梦琪点点头："嗯，下周一面试。"她顿了顿，"你呢？"
"英语补习班。"苏怡把伞往她那边倾斜了些，"我理科太差了，英语还算...能拿得出手。"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她们的鞋袜。李梦琪突然笑了："记得高一你说过，最讨厌英语了。"
"是啊，"苏怡也笑起来，"那时候你还说，要当我的专属英语老师。"
两人相视一笑，那些争吵、冷战似乎都随着雨水流走了。不是刻意的和解，只是时间冲淡了一切。
教学楼走廊上，江书影靠在栏杆边，望着远处被雨水模糊的景色。风铃在暴雨中轻轻摇曳，发出微弱却清脆的声响。
他知道，这个夏天过后，五班的故事就要翻开新的一页了。而他们每个人，都将在这场名为"高三"的暴雨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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