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最后一个周三,陈雅琪翻遍整个教室都没找到自己的校服外套。
"奇了怪了,"她嘟囔着把书包倒了个底朝天,"明明晨会时还穿着..."
林悦晴突然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听说最近有变态专门偷女生校服,校保卫科都出动了。"
"别瞎说!"苏怡拍了下林悦晴的后背,却注意到前排的林海富背影明显僵了一下。
下午体育课,陈雅琪因为没带运动服只好请病假。空荡荡的教室里,她突然听见后门储物柜传来窸窣声。
"谁?"她警觉地转身,正看见林海富鬼鬼祟祟地往她柜子里塞什么东西。
两人西目相对的瞬间,林海富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他砰地关上柜门,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来拿篮球..."
陈雅琪眯起眼睛:"体育课都开始二十分钟了。"
林海富落荒而逃的背影,活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大型犬。陈雅琪打开柜子,发现失踪的校服外套叠得整整齐齐,上面还放着一张纸条:【洗好了】。更奇怪的是,衣服上那股熟悉的洗衣粉香味里,混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像是阳光晒过的草地,又像是雨后操场的塑胶跑道。
自从校服事件后,陈雅琪开始注意到更多异常。
每天早上,她的水杯总是莫名其妙地满着。不是普通的凉白开,而是兑了蜂蜜的温水——正好是她生理期常喝的比例。
"你们谁动我水杯了?"她故意在补习小组里大声问。
林悦晴咬着笔帽摇头,苏怡一脸茫然,江书影则专注地在笔记本上画着什么——陈雅琪凑近一看,居然是水分子结构图,旁边标注着【H2O+蜂蜜=最佳配比】。
"江大学霸,"陈雅琪挑眉,"你该不会..."
"不是我。"江书影头也不抬,笔尖却突然戳破了纸张。
第二天晨读,陈雅琪假装睡着,眯着眼偷看。果然,林海富蹑手蹑脚地摸到她桌前,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专注的侧脸上,连睫毛都染成了金色。他倒水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更奇怪的是,陈雅琪发现自己竟然记住了这个画面——他手腕上因为训练留下的疤痕,T恤领口微微脱线的边缘,还有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的弧度。
"抓到你了。"她突然抬头。
林海富手一抖,水洒在桌面上。"我、我只是..."他的耳朵红得能滴血,"看你最近咳嗽..."
"所以校服也是你拿的?"
"那天你蹭到粉笔灰..."林海富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家开洗衣店的,有专业消毒..."
陈雅琪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柜子密码?"
林海富的视线飘向窗外:"你每次输密码都哼歌...是《元素周期表之歌》吧?2468..."
快考试复习期间,化学老师开放了实验室给学生们晚自习。陈雅琪和林海富作为课代表,自然要留下整理器材。
"你先回去吧。"林海富头也不抬地清点试管,"这些我来就行。"
陈雅琪没说话,只是默默走到他身边,拿起一盒pH试纸开始分类。实验室里安静得只剩下试管碰撞的清脆声响。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发现林海富停下了动作。
"怎么了?"她转头,正对上他专注的目光。
"你头发上..."林海富伸手,从她发间取下一小片纸屑,"有东西。"
他的指尖擦过她的耳尖,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陈雅琪突然发现,在昏暗的实验室灯光下,林海富的眼睛不是平常的深褐色,而是带着琥珀般的透亮。
"你戴美瞳?"她鬼使神差地问。
林海富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这是天生的,我们镇上好多人都这样。"他忽然凑近,"要仔细看看吗?"
太近了。陈雅琪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能看到他鼻梁上几颗浅褐色的雀斑,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时带起的气流。她的心跳突然变得又重又快,像是要冲出胸腔。
"叮——"手机的定时提醒突然响起,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该、该锁门了。"陈雅琪慌忙后退,却不小心碰倒了试剂架。林海富眼疾手快地接住,两人的手在玻璃瓶上相触。
回宿舍的路上,他们默契地保持着半米距离。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时而分离,时而交叠。
"明天..."林海富突然开口。
"嗯?"
"明天降温,记得穿那件校服。"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加了一层内衬。"
周末,陈雅琪在洗衣店门口撞见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林海富确实站在柜台后,但根本不是他说的"家里开洗衣店"——他分明是在打工。更让她震惊的是,他正无比熟练地操作着那台进口熨烫机,动作娴熟得像做了好几年。
"欢迎光...陈雅琪?"林海富的表情像是被抓到作弊的学生。
"骗子。"陈雅琪把校服拍在柜台上,"这根本不是你家开的。"
林海富的耳朵又红了:"我没说是老板...只是周末兼职。"他小心翼翼地抚平校服上的褶皱,"这件...我都是手洗的,没用机器。"
陈雅琪突然注意到他手上新增的几道细痕——是洗衣粉过敏引起的红疹。
"笨蛋!"她抓起柜台后的护手霜,"过敏还洗什么衣服!"
林海富任由她给自己涂药膏,嘴角微微上扬:"值得。"
回学校的公交车上,陈雅琪发现校服口袋里多了一张小票——【特殊护理:手洗+阳光晾晒+薰衣草香包。费用:0元。备注:给最重要的人。】
考试那天,寒流突然来袭。
"冷死了..."林悦晴搓着手抱怨,"我的外套太薄了。"
陈雅琪默默从书包里取出那件校服——明显比普通校服厚实,内衬是柔软的羊羔绒。她刚披上,就闻到那股熟悉的阳光味道。
"哇!这改良版哪买的?"林悦晴羡慕地摸着内衬。
"定制的。"陈雅琪含糊其辞,余光瞥见林海富正低头偷笑。
考试开始前,一个保温杯悄悄推到她桌上。陈雅琪拧开盖子,热气带着蜂蜜的甜香扑面而来。杯盖上贴着一张便利贴:【别紧张,你可是化学社副社长】
她抬头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发现林海富己经回到自己的考场。透过窗户,能看到他正在和同学说笑,阳光给他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那一刻,陈雅琪突然明白了那些隐秘举动的含义——就像化学反应中不为人知的中间产物,虽然短暂存在,却是整个反应最关键的部分。
放学铃响起时,她故意磨蹭到最后。空荡荡的走廊上,林海富果然靠在楼梯口等她。
"考得怎么样?"他接过她的书包。
"最后一题,"陈雅琪晃了晃保温杯,"和某人给的例题一模一样。"
林海富笑出两颗虎牙:"那叫重点押题。"
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的部分在斑驳的树影下悄然蔓延。他们没有牵手,没有告白,但谁都知道,有些化学反应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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