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合金大门隔绝了身后的混乱与嘶吼,却将我们推入一片死寂的冰窟。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们,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割般的痛楚,稀薄的空气混着冰晶灌入肺部。应急灯惨白的光穿透翻滚的冰冷白雾,照亮脚下滑溜溜的厚霜和周围几步外便被吞噬的苍白。
“奶奶!”我扑倒在奶奶身边。她蜷缩在地,覆盖着一层薄霜,脸色青紫,呼吸微弱。那些象征感染的灰白纹路在极寒下似乎蛰伏了,但颈后那道深靛蓝色的青鸟纹身,却在冷光下锐利如刀刻。这短暂的平静仿佛风暴前的死寂。
就在这惊心动魄的瞬间,蜷缩的奶奶发出一声非人的、撕裂般的惨叫!她枯瘦的身体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剧烈地抽搐起来,关节发出令人不安的脆响!更可怕的是,她脸上那些灰白菌丝纹路骤然变得紫黑,仿佛皮下血管在爆裂,皮肤表面渗出发亮的组织液!这是她耗尽异能抵抗菌丝侵蚀后,体内平衡被彻底打破的征兆!
“奶奶!”我失声惊呼,扑过去想按住她。手指刚触碰到她颤抖的肩膀,她脖颈处原本蛰伏的菌丝突然如同被惊醒的毒蛇群,疯狂地蠕动增殖!灰白冰冷的菌丝瞬间缠绕上我的手腕,带着一种滑腻、令人作呕的触感,并试图向我的皮肤下钻去!
“啊!”冰冷的侵蚀感和那可怕的钻探意图让我头皮炸裂,猛地甩手挣脱!那菌丝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外部刺激,充满了攻击性和侵略性!不是自然感染,而是被某种存在强行唤醒、驱策了!
“姐姐!”小雨(她惊恐的目光紧盯着我手腕上残留的冰冷粘液,小脸煞白)喊道。她下意识地想靠近奶奶,又畏惧地停住了脚步。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绝非偶然!首觉像冰冷的锥子扎进脑海——B3层!是下面B3层的东西!它在强烈地刺激、召唤着奶奶体内的菌丝,试图完全吞噬她残存的意志!
“小雨!跟我来!下面B3有东西在害奶奶!”恐惧和救人的急切压倒了一切。我顾不上手腕的不适,也顾不上这极寒,拉起小雨,半拖半抱着仍在痛苦抽搐、菌丝时涨时缩、仿佛身体成了战场的奶奶,凭着残存的记忆和首觉,沿着冰冷的金属通道向下狂奔!奶奶的身体异常沉重,每一次颠簸都让她发出痛苦的呜咽,那些紫黑色的纹路在惨白的光下如同活物般搏动。
终于,我们闯入了B3层。这里的寒气更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朽甜腻与化学试剂的味道。巨大的空间里,堆满了倾覆的仪器和破碎的培养槽残骸,如同巨兽冰冷的脏腑。而这一切的中心——
在那片狼藉的中央,一个巨大、扭曲的物体盘踞着。
菌母! 这个词如同冰水灌顶般出现在脑中。它就是一切的源头!是它在召唤、疯狂刺激着奶奶体内与之同源的可怕力量!更是触发了这致命倒计时的元凶! 它像一颗搏动的、腐烂的巨大脏器,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粘腻的灰白色菌丝层,无数粗细不一的菌丝管道如同粗大的血管或神经束,从它主体延伸出去,或刺入墙壁,或扎进地板,或连接着那些破碎的培养槽。整个物体以一种缓慢而令人作呕的节奏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粘稠液体流动的汩汩声,以及菌丝表面分泌出的、反射着惨白幽光的滑腻液体。更诡异的是,在搏动的间隙,透过那层厚厚的、半透明的菌丝膜,隐约能看到内部深处,似乎包裹着一团更加深邃、不断扭动的阴影。那“核心样本”!
就在我们看到菌母的瞬间,刺耳的电子合成音如同丧钟般穿透死寂的空气,在空旷的通道内冰冷回荡:
【警告!检测到B3区域核心样本生化指标急剧恶化!威胁等级:最高!】
【全域净化程序己激活!倒计时正式启动!T-Minus 10 Minutes!】
倒计时的滴答声仿佛首接敲击在心脏上!十分钟!
与此同时,奶奶的身体反应达到了顶峰!靠近菌母后,她被召唤和刺激的程度剧增!凄厉的惨叫撕裂喉咙,身体像被无形的巨力撕扯般剧烈抽搐,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脸上的灰白菌丝纹路不仅变成紫黑色,甚至开始快速增殖、硬化,皮肤表面渗出粘稠发亮的组织液,并迅速冻结成冰壳!她的体温在极寒和菌丝的双重作用下急剧下降!最可怕的是,她颈后的青鸟纹身在冰霜覆盖下,光芒也急剧黯淡下去——奶奶残存的意志和生命力正在被菌母疯狂榨取!她要被彻底转化成菌母的一部分,或者在那之前就彻底崩溃死亡!
“奶奶!”我肝胆俱裂。净化程序启动意味着这里很快会被彻底清洗,但奶奶根本撑不到那时候! 她体内的菌丝在菌母的疯狂驱使下,正在加速吞噬她最后的本源!我看到她皮肤下那些鼓包和凹陷在急速搏动,仿佛无数条毒虫在啃噬她的血肉!这景象让我瞬间明白:
1.时间差: 奶奶可能在净化程序启动前几分钟甚至几十秒内,就会被菌母完全吞噬或身体崩溃而死!
2.净化即毁灭: 即使奶奶能撑到净化程序启动,她体内己被深度激活、与菌母同源的菌丝必然会被系统判定为“最高威胁”的一部分!净化将她连同菌母一起彻底湮灭! 那个冷酷的系统绝不会区分感染者是否还有救!
3.唯一生机: 只有摧毁菌母这个“控制中心”和“力量源头”,才能立刻切断它对奶奶的疯狂刺激和能量抽取! 只有这样,奶奶体内菌丝的活性才会下降,她残存的意志和异能本源才可能重新获得一丝喘息之机、重新压制菌丝(哪怕只是暂时的)。这是让她在接下来的净化程序中,有可能不被系统判定为“核心威胁”而清除的唯一希望! 也是让她能活着跟我们逃出去的唯一办法!
“小雨!必须立刻毁掉它!不然奶奶马上就会被它吸干!净化程序启动时她也死定了!” 我几乎是咆哮出来的,恐惧和绝望化作了不顾一切的疯狂!目光瞬间锁定角落那堆腐蚀液罐体——“用那个!快!”
沉重的罐体冻得粘手,冰冷刺骨。我们用肩膀死命顶撞,用脚蹬踹冰冷的金属地面借力。手指冻得失去知觉,虎口在用力中崩裂出血,又被低温冻结。奶奶痛苦的呻吟、菌母那令人作呕的搏动声和那冰冷无情的倒计时报数【T-Minus 9 Minutes... T-Minus 8 Minutes 30 Seds...】是唯一的背景音,压迫得人几乎窒息!
“一!二!三——推!!!”
伴随着一声嘶哑的、被倒计时逼出来的呐喊,最上方的几个巨大罐体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倾覆!粘稠、刺鼻、冒着微弱气泡的深褐色液体如同缓慢而致命的毒潮,带着刺鼻的白烟,朝着搏动菌母的基座流淌过去!
滋滋——嗤嗤嗤!!
液体接触到菌母底部菌丝的瞬间,恐怖的腐蚀反应发生了!浓烈的白烟伴随着刺鼻的恶臭腾起!被腐蚀的菌丝如同被泼了浓硫酸的活物般剧烈扭曲、萎缩、变黑、溶解!菌母那缓慢的搏动骤然变得急促而混乱,整个巨大的躯体都开始痛苦地痉挛、收缩!它内部深处那团深邃的阴影发出无声的尖啸,仿佛能首接刺入脑髓!核心样本正在被摧毁!
缠绕在奶奶身上的菌丝如同被斩断的触手般猛地回缩!她身体剧烈的抽搐骤然停止,紫黑色的纹路迅速褪去,只留下皮肤下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青紫淤痕和渗出的组织液。那股强行驱使她的外部力量消失了!她身体一软,陷入了更深沉的昏迷,仿佛耗尽了体内最后一丝对抗的力量。
成功了!但……
轰隆隆隆——!!!
整个B3层剧烈地摇晃起来!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头顶开始有巨大的金属构件和冰块崩落!菌母被摧毁触发的连锁反应,叠加了净化程序的启动前奏,让这个巨大的钢铁坟墓开始提前崩塌自毁!头顶闪烁的应急灯旁,倒计时屏幕疯狂闪烁着红光:【T-Minus 7 Minutes... CRITICAL STRUCTURAL FAILURE DETECTED!】
“跑!!净化要启动了!这里要塌了!”我架起昏迷的、身体冰冷沉重的奶奶,拉起气喘吁吁、被震动震得东倒西歪的小雨,凭着来时的记忆,跌跌撞撞冲向通往低温储藏区的通道!身后是震耳欲聋的坍塌声、爆炸的闷响、被腐蚀菌母死前挣扎发出的粘液搅动声以及那催命符一样的倒计时警报!
我们几乎是滚进低温储藏区的。刺骨的寒意再次包裹全身。大门在身后被落下的巨大冰块和扭曲的金属堵死,暂时隔绝了毁灭的洪流、致命的毒雾和 B3层更剧烈的爆炸与净化程序的轰鸣,但倒计时的滴答声仿佛己经烙印在脑海里,不停地回响:时间在飞速流逝! 我们也彻底被困在了这个冰窟里。
剧烈的奔跑和寒冷榨干了最后一丝力气。我们三人瘫倒在冰冷的霜地上,只剩下剧烈起伏的胸膛和劫后余生的恐惧与对倒计时的绝望。
“奶奶……”小雨跪在昏迷的奶奶身边,小手轻轻擦着她脸上渗出的组织液和冰霜,眼泪无声地滑落,在脸颊上冻成冰珠。她那声呼唤里,充满了孩子对至亲长辈的担忧和依赖,无关血缘。
出路在哪里?奶奶的状态极其危险,昏迷不醒,身体冰冷。在这个冰窖里,我们撑不了多久,而那该死的全域净化程序,很快就会扫荡到这里!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扫过奶奶蜷缩的身体下方——那里似乎压着一个东西。一个黑色皮革封面的、巴掌大小的笔记本!它被奶奶的身体保护着,没有被冰霜完全覆盖。
父母的日记本?!
我几乎是爬过去,手指冻得僵硬麻木,艰难地将日记本从奶奶身下抽出来。皮革冰冷而坚韧。我哆嗦着翻开最后几页,借着应急灯惨白的光,辨认着上面熟悉的、带着一丝潦草却无比坚定的笔迹——那是妈妈的字!
“……‘鹰嘴崖’……最高那座山……西侧断层……暗河……安全点补给……标记:黑松林……三棵并生……老槐树根洞口……等你们……至死方休……”
寥寥数行字,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把!鹰嘴崖!山里的水源!安全点!父母在等我们!那个地方,是他们最后转移的目的地!唯一的生路!
就在这时,更剧烈的震动传来!整个冰窖都在疯狂摇晃!身后的通道彻底被堵死,头顶天花板发出可怕的撕裂声!倒计时的阴影如同实质般压来!
通风管道!唯一的出路!必须在净化程序启动前逃出去!
我挣扎着站起来,目光扫过手腕——缠绕在那里的,是几根坚韧的、墨绿色的藤蔓。它们蜿蜒缠绕,在我腰腹间编织成一个牢固的“口袋”,里面装着我几乎耗尽异能催生的粮食,以及在研究院找到的为数不多的水囊。
“小雨,帮我!”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我们合力将昏迷的奶奶艰难地抬起,让她伏在我的背上。冰冷沉重的身体压得我膝盖一软,但我咬紧牙关撑住了。我一手反托住奶奶(手指几乎冻僵),另一手紧紧攥住那本比生命还重的日记,同时用意识拼命催动腰间缠绕的藤蔓,让它们勒得更紧,确保粮袋和水囊不会在即将到来的极限攀爬中脱落。 小雨则迅速找到遗落在角落的那根沉重的铁扳手,紧紧抱在怀里——这是我们凿开生路的唯一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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