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狼狈地滚出管道口,跌落在冰冷坚硬的废墟之上。身后,研究院那庞大的金属结构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崩塌声和冲天而起的、象征净化程序启动的刺眼蓝白色能量光晕中彻底扭曲、倾覆,浓烟与火焰如同墓碑般矗立,将这最后的噩梦连同里面的残余怪物彻底湮灭。
眼前,是望不到边际的城市废墟坟场。扭曲的钢筋、崩塌的混凝土巨块、锈蚀的车辆残骸堵塞了每一条街道。但,与这地狱景象形成奇异对比的,是头顶灰蒙蒙的天空中,穿透云的薄弱阳光。惨白的光线吝啬地洒下来,在废墟的棱角上投下阴影。空气里充斥着硝烟、灰尘和腐味,但那令人窒息的、无处不在的菌丝腐臭却淡了许多。
凛冽的寒风卷着尘埃刮过我的脸,生疼。我剧烈地咳嗽着,冰冷的空气灼烧着喉咙。奶奶沉重冰冷地伏在我背上,微弱的鼻息拂过皮肤,几乎感觉不到温度。小雨在我旁边挣扎着爬起,小脸上布满黑灰和擦伤,惊魂未定地望着这片末日景象。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我死死攥在手中、染着冰霜血迹的日记本时,那孩童的恐惧似乎被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压了下去。
我肺部像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疼痛。腰间勒着的藤蔓粮袋摩擦着冻伤的腰腹,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但这痛清晰地提醒着我——里面有活下去的口粮、清水,以及最沉重的希望:爸妈留下的日记。
“咳……咳……快!”我的声音嘶哑却透着紧迫,小心地将奶奶安置在一块倾倒广告牌形成的背风处。寒风立刻掠夺着奶奶身上的温度。我无比珍重地将日记本塞进粮袋最贴身的内侧,紧贴着心脏。冰冷的硬壳此刻是唯一的支柱。
我用尽力气再次架起奶奶。她冰冷的身体沉重如铁。小雨立刻伸出冰凉的小手,努力托住奶奶的一条腿分担重量。粮袋摩擦伤口的刺痛连绵不绝。
我抬头,眯眼望向天空。那微弱却真实的阳光刺破阴霾,在我心中点燃了关键的希望之火。
“是白天!”我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压低声音对小雨说,“它们怕光!趁现在!我们必须找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天黑就晚了!”
研究院毁灭的动静如同灯塔,必然吸引怪物和其他幸存者。我们必须利用这宝贵的光明时间。
我的目光投向远方。穿过犬牙交错的残垣断壁,在城市的西北边缘,灰暗天际的尽头,连绵起伏的山峦轮廓隐约可见。最高处,一个如同猛禽喙部般尖锐的山崖——鹰嘴崖,倔强地刺破云层。
那是爸妈约定的地方。但日记本上的记录清晰无比:鹰嘴崖位于城市西北边缘的山脉深处,距离城西的研究院有相当遥远的路程——绝非一日可达。徒步穿越这片危机西伏的废墟,还要照顾昏迷的奶奶和幼小的小雨,这简首是场漫长的生死迁徙。
“……不能首接去。”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断,“太远了。我们必须先找个安全的落脚点,休整,规划路线,补充可能找到的资源。天黑前必须藏好!”我指着鹰嘴崖的方向,“西北,那是我们的方向。但现在,找一个能撑过今晚的地方!”
背上奶奶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微弱到几乎被风声淹没的叹息般气音。
“奶奶?”小雨的声音颤抖着。
我立刻探手,奶奶额头依旧刺骨冰冷。那微弱的波动……是苏醒的征兆?还是菌丝在净化余波下诡异的蛰伏或反扑?一丝不安攥紧了我的心。
我迅速环顾。阳光虽然微弱,但确实驱散了阴影中蠕动的不详。城市废墟暂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死寂的“空旷”。只有风声呜咽。但这空旷之下,某些角落的深邃阴影里,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厚重的遮蔽物下焦躁地移动,躲避着天敌般的光线。
我的目光锁定斜前方:一栋相对低矮、只有三层、主体结构似乎尚存的临街建筑。一楼像是药店或诊所的遗迹,落地窗粉碎,但内部的承重墙和部分隔断还在。二楼三楼窗户大多破损,但或许能找到完整的房间?更重要的是,它的位置可以观察到通往西北方向的一条相对开阔(但也危机西伏)的废墟“主干道”。
“那里!”我示意那栋建筑给小雨,“进去看看!小心!”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瓦砾遍地,钢筋突兀,冻结的泥泞下暗藏陷阱。倒塌的墙体在风中呻吟。低温无情地切割着皮肤。小雨的喘息越来越重,支撑奶奶的手颤抖得厉害。藤蔓粮袋摩擦腰腹的伤口,灼痛提醒着我,我们的脆弱。
艰难地穿过药店破碎的橱窗入口。内部一片狼藉,货架倒塌,药品撒落一地,混杂着灰尘和冻结的污物。空气里有种淡淡的、陈旧的药味和霉味。阳光透过破窗,在地板上投下几块光斑。
我和小雨合力将奶奶小心地安置在一个避风的、由倾倒金属货架和承重墙形成的角落阴影里。奶奶的身体接触到冰冷的地面,又发出一声稍清晰些的、带着痛苦的呻吟。
“姐姐,奶奶她……”小雨担忧地看着我。
我的心揪紧了。再次检查,冰冷依旧,但那异常感挥之不去。“先别动奶奶。”我低声说,声音因为紧张而干涩,“小雨,看好奶奶和门口。我快速检查一下楼上,看有没有更安全的地方,或者……能用的东西。”
留下小雨紧张地守在奶奶身旁,我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路上捡到的一根沉重的断铁管,警惕地走向通往二楼的、布满灰尘和碎石的楼梯。楼梯发出不祥的吱呀声,每一步都让我心跳加速。
二楼情况更糟。走廊昏暗,几个房间的门板破碎或被杂物堵塞。尽头一个房间的门相对完整,虚掩着。我用铁管小心地推开。
房间内相对空旷,只有一张翻倒的办公桌和散落的文件。但靠墙处,赫然有一个半人高的、厚重的金属文件柜!它看起来非常坚固。我脑中立刻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清理干净,把这柜子挡在相对完好的门口,晚上是否能成为一个有效的屏障?至少比一楼更易防守?
就在我靠近文件柜,用手指敲了敲冰冷的金属板,估算着它的重量和能否移动时——
“呜——!”
一声压抑着极度恐惧的呜咽猛地从楼下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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