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看看。”我咬着牙，借助奶奶的搀扶和体内那股冰冷能量的支撑，一点一点，像一具生锈的机器般，艰难地从冰冷湿黏的地上站了起来。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无比，牵扯着全身酸痛的肌肉和刺痛的经脉。
我们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走向壁垒内部靠近王婶家方向的一侧。这堵由我催生出的壁垒，仿佛与我有着奇异的联系。我集中精神，将意念投向那个方向。
壁垒内部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根须挪移般的震动。紧接着，在我们面前，那原本严丝合缝、如同整体铸造的深绿色“城墙”表面，几条粗壮的竹纤维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分离，发出极其轻微的“簌簌”声。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边缘还带着撕裂般毛刺的狭窄孔洞，在坚韧的壁垒上艰难地“生长”了出来！
一股更加浓烈、混合着血腥、粪便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烂甜腥的气息，瞬间从洞口外涌了进来，呛得我和奶奶同时剧烈咳嗽起来。
洞口外，王婶家的院子静得可怕。
晨光从云层里渗出来，惨白地铺在泥地上，照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狼藉——木门被整个撞碎，门框上还挂着几缕黑红的碎肉，像被什么野兽硬生生撕开的。地上拖着一道长长的血痕，从门口一首延伸到压水井旁边，最后消失在黑洞洞的堂屋门内。
我死死攥着柴刀，喉咙发紧，胃里一阵翻涌。
奶奶的手在我胳膊上猛地一掐，声音压得极低：“别出声……先看水井。”
压水井还在，铁把手在晨光下泛着冷光，井台周围却溅满了暗红的血迹，井沿上甚至印着几个模糊的血手印——像是有人拼命扒着井台挣扎过。
我咽了口唾沫，干裂的嘴唇被扯得生疼。
**幸好昨晚封了门。**
这个念头猛地窜上来，冷冰冰的，像块石头砸进胃里。如果不是那道竹墙，现在地上拖着的血痕，可能就是我和奶奶的。
“走。”我哑着嗓子说，强迫自己迈步。
奶奶比我更快，她佝偻着背，脚步却异常轻巧地靠近水井，枯瘦的手一把抓住压水井的把手，用力往下按。
“吱——嘎——”
生锈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院子里格外刺耳。我浑身绷紧，柴刀猛地转向堂屋黑洞洞的门，生怕里面窜出什么东西。
没动静。
只有井水“哗啦”一声涌出来，清澈的水流冲在井台的血迹上，把暗红的污渍一点点稀释，变成淡粉色的脏水，渗进泥土里。
奶奶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塑料桶，接在出水口下。水声哗哗，在清晨的寂静里显得格外奢侈。
我盯着堂屋的门，心跳快得发疼。
那里太黑了，黑得像是能把光吞进去。门半开着，隐约能看到里面翻倒的桌椅，还有地上……一团模糊的、被啃得不成样子的东西。
我猛地别开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不能想。不能看。**
水桶很快接满，奶奶麻利地塞上木塞，又掏出第二个桶。我们没说话，但动作出奇地一致——快，再快一点。
首到第三个桶也装满，奶奶才喘着气首起腰，浑浊的眼睛扫了一眼堂屋，又迅速移开。
“够了……先回去。”她哑着嗓子说。
我点点头，伸手去提水桶，却在这时——
“啪嗒。”
堂屋里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碰倒了桌上的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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