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水顺着程远的战术靴边缘倒灌而入，腐臭的泥浆裹着碎玻璃碴，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布满钉子的木板上。他弓着背，将昏迷的乔死死护在怀中，防毒面具的过滤层早己被汗水浸透，呼吸时带着令人作呕的潮湿腥气。头顶的水泥管道突然传来重物坠落的轰鸣，几片墙灰簌簌落在乔染血的发梢，惊得他差点扣动腰间手枪的扳机。
“坚持住。”程远用肩膀撞开锈蚀的铁门，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在墙面上扫出一道晃动的光带。霉斑遍布的安全出口标识在光晕里若隐若现，像是某种诡谲的图腾。乔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衬衫灼烧着他的后背，她无意识地呢喃着，吐出的字句混着血沫滴在他脖颈，“实验室...数据...”
下水道深处突然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像是有人用锈刀反复刮擦钢板。程远猛地转身，战术手电筒的强光撕裂黑暗，三只灰尸正倒挂在污水管道上，腐烂的眼睑下翻，露出浑浊的眼球。它们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响，黏腻的黑血顺着垂落的头发滴在地面，在积水里晕开墨色的涟漪。
军刀出鞘的瞬间，程远闻到自己剧烈喘息的气息。第一只灰尸扑来时，他精准地划开其颈动脉，温热的黑血喷溅在防毒面罩上，腐臭的气味如同滚烫的沥青灌进鼻腔。第二只灰尸咬住他的战术背心，牙齿几乎穿透布料，他反手用刀柄砸碎其天灵盖，碎骨混着脑浆溅了满脸。当第三只灰尸的手指触碰到乔的脚踝时，程远几乎是嘶吼着将军刀捅进它的眼窝，首到刀柄没入。
“去...市立医院...”乔突然抓住他染血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她的瞳孔因高烧而涣散，却死死盯着程远，“地下三层的实验室...有离心机...能解码U盘...”她剧烈咳嗽，黑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在程远手背上画出诡异的纹路。
程远抬头望向井口，夜空中悬浮着橙红色的光晕，那是燃烧的建筑在云层上投下的阴影。三天前新闻里循环播放的画面突然闪现在脑海：市立医院的玻璃幕墙被贴上“隔离区”封条，救护车鸣笛声中，戴着防毒面具的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冲进大楼。而此刻，那里传来的不是急救警报，而是此起彼伏的枪响与惨叫。
钻出下水道时，程远被刺鼻的硝烟呛得连连咳嗽。街道宛如末日战场，燃烧的公交车残骸冒着黑烟，扭曲的金属框架里还能看到烧焦的座椅。便利店的玻璃橱窗碎成蜘蛛网状，货架倾倒，散落的泡面包装袋上印着的笑脸，在火光中显得格外讽刺。他扶着乔躲进一辆翻倒的出租车后，车顶凹陷的痕迹里还凝结着发黑的血迹。
远处的市立医院如同巨兽般矗立在黑暗中。曾经象征希望的白色大楼，如今外墙布满灰绿色的霉斑，窗户破碎，从里面飘出的不是消毒水的气味，而是令人作呕的腐臭。顶层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每一次闪烁都照亮楼前堆积的尸体——那些穿着病号服、白大褂的人，有的脖颈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有的身上还插着输液管，却都有着相同的灰绿色瞳孔。
“入口在停车场B区。”乔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她颤抖着指向医院侧面，干裂的嘴唇渗出血珠，“但他们可能启动了...蜂巢协议...”话未说完，医院正门突然炸开，数十只灰尸如同潮水般涌出。穿着护士服的感染者头发缠在点滴架上，奔跑时扯出长长的输液管；几个医生模样的灰尸还戴着听诊器，却用它勒住同伴的脖颈，疯狂撕扯。人群中，一个年轻护士被扑倒，她绝望的求救声混着灰尸的嘶吼，在夜空中回荡。
程远的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腔。他拽着乔绕到医院侧面，停车场入口处的警戒线早己被撕成碎片，几辆救护车横七竖八地堵在通道里。挡风玻璃上的血手印被雨水晕染，形成诡异的图案。当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进地下停车场时，头顶的应急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传来此起彼伏的低吼，那是灰尸喉咙里发出的饥饿声响。
“打开手机照明。”程远的声音发颤，拇指悬在手枪扳机上方。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整个停车场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数百只灰尸或蹲或趴在车顶上，或蜷缩在角落里，腐烂的皮肤在冷光下泛着青灰色，像是生长在尸体上的苔藓。几只灰尸缓缓转头，浑浊的眼球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反光，喉咙里发出类似吞咽的咕噜声。
“别照它们的眼睛！”乔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手机光线偏移的瞬间，最近的一只灰尸突然暴起。程远本能地扣动扳机，枪声在封闭空间里炸响，震得他耳膜生疼。灰尸的脑浆喷溅在旁边的车身上，惊醒了其他感染者，刹那间，数百只灰尸同时发出尖锐的嘶吼，如同地狱之门被轰然打开。
“快走！”程远拽着乔冲向B区电梯间，身后灰尸群涌动的声响如同涨潮的海水。他感觉乔的脚步越来越虚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电梯门缓缓关闭的瞬间，一只灰尸的手臂猛地探进来，指甲几乎划到乔的脸。程远挥刀斩断，断手掉在电梯里，还在抽搐的手指在地面抓出刺耳的声响。
电梯开始下降，显示屏上的数字从“-1”跳到“-3”。乔瘫倒在电梯角落，剧烈喘息：“实验室有军方的...生物锁...需要视网膜...”她的话被突然剧烈的震动打断，电梯里的灯光闪烁几下后彻底熄灭。黑暗中，程远听见液体流动的声音，接着是某种腐蚀性物质接触地面的滋滋声响。应急灯再次亮起时，他看见电梯门缝里渗出黑色的黏液，所到之处，金属地板冒出白烟，散发出浓烈的焦糊味。
“他们启动了消毒程序...”乔的声音充满恐惧，“这些纳米腐蚀液...能溶解一切有机物质...”她挣扎着坐起，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金属徽章，“用这个...我的工作牌...或许能...”话未说完，电梯突然剧烈摇晃，头顶的天花板开始剥落，黑色黏液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程远猛地扑过去，用身体护住乔，黏液滴在他背上，战术背心瞬间被烧出破洞，皮肤传来灼痛。
在腐蚀液的嘶鸣与电梯的摇晃中，程远想起父亲在生存手册里写下的最后一句话：“当所有退路被斩断时，唯一的出路就是首面深渊。”而此刻，他们即将抵达的地下实验室，既是解开“净化计划”真相的关键，也可能是埋葬他们的坟墓。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终于停在“-3”，随着“叮”的一声，门缝里涌出的黑色烟雾中，隐约可见实验室的防爆门，门上的红色警示灯如同一只警惕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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