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霉味混着发电机的柴油气息，在头顶白炽灯的光晕里翻涌。程远将耳朵贴在收音机上，试图从电流杂音中捕捉新的信息，喉结随着呼吸剧烈起伏。老周倚在加固过的水泥墙边，绷带渗着暗红血渍，却还在用匕首削着木柄：“这坐标真能信？上次听军方的消息，差点把咱们坑死。”
林夏蹲在发霉的地毯上整理急救包，镊子夹起绷带的动作突然凝滞。三天前药店血拼的场景在眼前闪回——手术刀刺入掠夺者喉咙时，温热的血喷溅在她防护面罩上的触感。她用力甩了甩头，将碘伏瓶重重塞进包里：“老周的伤口开始化脓了，必须找到抗生素。”
程远的钢笔尖在地图上戳出小坑，红圈标记的药店周围画满警示符号。商业街的蓝线被反复描粗，旁边标注着“变异体集群”：“原定路线要穿过三个感染热点，但从地下停车场绕行......”他突然顿住，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通风管道可能布满真菌孢子。”
老周嗤笑一声，震得伤口渗出新血：“怕什么？老子当年在南疆排雷，比这凶险十倍。”他抄起墙角锈迹斑斑的霰弹枪，拉动枪栓的金属撞击声在密闭空间炸开，“再说，没我这双老眼睛盯着，你们能发现暗处的弩箭？”
林夏猛地起身，急救包拉链崩开，止血带散落一地：“上次就是因为轻敌！”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的手指指向老周渗血的绷带，“你现在连举枪都费劲，万一......”
“够了！”程远突然拍桌，震得无线电天线嗡嗡作响。他的战术目镜滑到鼻尖，露出下方乌青的黑眼圈：“老周留守，监控无线电。林夏和我凌晨三点出发，走地铁隧道。”他抓起墙角的防毒面具，橡胶材质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就算孢子浓度超标，至少能撑十分钟。”
凌晨的街道像具腐烂的尸体，柏油路面龟裂成蛛网，破碎的橱窗里倒映着惨白的月光。程远走在最前，红外扫描仪在掌心发出规律震动。林夏握着改装手术刀紧跟其后，刀柄缠的防滑胶带还沾着干涸的血痂。老周殿后，霰弹枪始终保持上膛状态，每走五步就回头扫视。
“停！”程远突然压低身子，战术目镜蓝光骤亮。商业街方向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混着含糊不清的嘶吼。林夏感觉后颈寒毛倒竖，手术刀在掌心打滑，绷带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老周掏出噪音弹，引信环己经套在小指上。
“三个变异体。”程远的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目镜投影显示出畸形的轮廓——其中一只正用扭曲的手指撕扯同伴的喉咙，黑色血液滴在路面滋滋冒烟，“它们在......分食同类。”
林夏的胃袋翻涌，强忍着呕吐感：“它们学会储存食物了？”
老周的指节捏得发白：“管不了那么多，噪音弹开路，冲过去！”
“等等！”程远突然按住老周的手腕，目镜画面里，变异体的动作突然整齐划一，朝着他们藏身的巷口转头。月光照亮它们浑浊的眼球，泛着令人作呕的灰绿色光泽。“它们能通过脑电波交流。”程远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音，“我们被锁定了。”
林夏感觉后背贴上冰凉的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天前在药店，她也是这样被掠夺者包围，手术刀划破皮肤的瞬间，世界只剩下腥甜的铁锈味。“走地铁隧道。”她扯了扯程远的衣角，“孢子总比这些怪物好对付。”
地铁站的旋转门早己扭曲变形，碎玻璃在战术靴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程远的红外扫描仪突然疯狂鸣叫，林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着扑倒在地——三支弩箭擦着发梢钉进墙面，尾羽震颤的嗡鸣在隧道里回荡。
“外来者，报上来意！”上方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十几道黑影从坍塌的广告牌后站起。为首的男人戴着防毒面具，枪管上凝结的血珠正一滴滴落在林夏脚边。
林夏举起双手，急救包在头顶投下巨大阴影：“我们需要抗生素和绷带。可以用......”
“食物？”男人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布满注射针孔的胸膛，“看到这些了吗？你们身上的肉，可比罐头新鲜多了。”他身后响起此起彼伏的狞笑，混杂着金属摩擦声。
程远的手指己经摸到电击枪，但老周突然按住他的手背。老人向前一步，扯开衣领露出狰狞的弹痕：“知道军方的疏散路线吗？我们监听到了最新坐标。”他故意晃了晃腰间的收音机，“拿药品换情报，公平交易。”
空气仿佛凝固。男人着刀刃，防毒面具里传来粗重的喘息：“让那女的过来验货。敢耍花样......”他突然拽过身边的女人，匕首抵住她咽喉。林夏这才看清，那女人手臂布满灰斑，正是感染初期的症状。
林夏的脚步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要对抗双腿的颤抖。医药箱里的抗生素整整齐齐排列，但她的指尖突然触到箱底的硬物。金属U盘边缘割着掌心，上面用红漆写着“疫苗实验数据”，日期显示是三天前——和医院沦陷的时间完全吻合。
“别看不该看的！”男人突然揪住她头发，林夏感觉头皮撕裂般的疼痛。但她死死攥住U盘，任血从指缝渗出：“我要盘尼西林，大剂量的！”
混乱在瞬间爆发。老周的霰弹枪轰鸣震碎玻璃，程远的电击枪电光闪烁。林夏在烟雾中翻滚，手术刀本能地挥出——温热的血溅在脸上，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当她被程远拽着冲出地铁站时，身后传来变异体的尖啸，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电子合成音：“发现活体......清除......”
“快跑！”程远的声音带着哭腔，拽着她拐进消防通道。林夏摸到口袋里的U盘，冰凉的金属表面沾着血渍。上方传来玻璃碎裂声，她抬头看见数十只变异体倒挂在天花板，灰绿色的眼球在黑暗中泛着幽光。而老周的身影己经消失在烟雾里，只留下断断续续的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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