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法海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无法接受，自己引以为傲的“佛眼”，竟然得出了这样一个荒谬的结论。
他不死心。
他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去寻找这个妖孽的破绽。
“好。”法海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就算老衲承认，你的‘妖丹’，与众不同。”
“但，你不要忘了，天地之间，自有因果。”
他重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林薇。
“你今日，以妖力，逆天改命，救活了本该死去的人。此举，己然是沾染了天大的因果。”
“你救的人越多，你身上背负的‘业力’就越重。待到业力缠身，果报来时，任你道行再高，也难逃灰飞烟灭的下场。”
这，是他最后的，也是最坚固的理论武器。
因果报应，业力轮回。
这是支撑他整个佛法体系的，最底层的基石。
在他看来，无论这个妖孽的理论多么新奇，手段多么高明。
她终究，逃不出“因果”这两个字。
然而，林薇听完他的这番话，脸上露出的，却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更浓厚的好奇。
“因果？业力？”
她重复着这两个词，像一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
“大师，您又提出了两个，非常有研究价值的，‘物理学概念’。”
“物理学？”法海的眉头，又拧成了一个疙瘩。
“对。”林薇点头，她开始像一个老师，在给学生上课一样，循循善诱。
“我们先来谈谈，您说的‘因果’。”
她伸出一根手指。
“在我看来，您所谓的‘因果’，其本质，就是‘能量守恒定律’，在宏观灵能场中的一种表现形式。”
“能量守恒？”
“简单来说，”林薇换了个更通俗的说法，“就是，你付出了多少，就必然会得到多少。你向这个世界，释放了一个‘作用力’，那么这个世界，就必然会还给你一个大小相等，方向相反的‘反作用力’。”
“比如，”她指了指法海，“你今天，对我释放了一道‘佛眼金光’。这是‘因’。”
“那么，作为‘果’，你也必然会接收到，我反馈给你的，关于你这道‘佛眼金光’的，全方位的‘数据分析报告’。”
“再比如，我救了人，这是‘因’。”
“那么，我就会收获到，百姓们的‘感激’和‘信仰’，也就是您说的‘愿力’，这是‘果’。”
“这一切，都只是一种能量的，等价交换和转化。它本身，并不携带任何‘善’或‘恶’的道德属性。”
法海听得目瞪口呆。
他感觉，自己佛法中最神圣，最玄奥的“因果”二字，被对方这么一解释，瞬间就变得……很廉价。
变得像，菜市场里，买菜卖菜，一斤青菜换一串铜钱一样，简单粗暴。
“那……那‘业力’呢？”法海不甘心地追问，“你逆天行事，所产生的‘业力’，又该如何解释？”
“这个概念，就更有趣了。”林薇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大师，您所谓的‘业力’，在我看来，更像是一种，‘信息’。”
“信息？”
“对。”林薇点头，“当一个高能量体，比如我，对一个低能量体，比如一个凡人，进行了深度的‘能量干预’时，我的部分‘能量信息’，就会不可避免地，残留在他身上。”
“这种‘信息残留’，就是你们说的‘业力’。”
“它本身，也同样是中性的。它不代表罪孽，也不代表功德。它只是一段‘数据’。”
“但是，当这种‘数据’，积累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庞大时。它就会对我这个‘信息源’，产生一种反向的‘数据链接’和‘能量纠缠’。”
“如果我处理不好这种‘纠缠’，那么，当我的能量场，发生剧烈变化时，比如，在我尝试进行‘能量形态跃迁’，也就是你们说的‘渡劫’时，这些庞大的，混乱的‘外部数据’，就会对我自身的‘系统’，造成巨大的干扰，甚至导致‘系统崩溃’。”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业力缠身，天劫难渡’的，科学原理。”
林薇的这一番解释，彻底击碎了法海最后的一点侥幸。
他感觉，自己那座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的“佛学宫殿”，正在被对方，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名为“科学”的工具，一块砖，一块瓦地，无情地拆解掉。
然后，对方还拿着这些砖瓦，告诉他。
“你看，你这个柱子，不符合‘力学原理’。”
“你这个房梁，‘承重结构’有问题。”
“你这个地基，‘数据模型’一开始就建错了。”
这种感觉，让法海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无力。
他发现，自己和对方，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说的，是“佛法”，是“玄学”，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而对方说的，是“科学”，是“逻辑”，是“一加一必须等于二”。
这根本，就没法聊。
“那……那你之前，去钱塘县，找那个许仙报恩，又是因为什么？”法海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你总不能说，‘报恩’，也是什么‘科学’吧？”
“您说对了。”林薇的回答，再次让他绝望。
“‘报恩’，恰恰是，我为了解决‘业力’问题，而进行的一次，最典型的‘科学实践’。”
她看着法海，一字一句地，说出了她的最终逻辑。
“一千七百年前，许仙的先人，救了当时还弱小的我。这个行为，对我来说，是一次‘能量的注入’。”
“这次‘注入’，就在我和许仙这个‘家族谱系’之间，建立起了一道强大的‘因果链接’，或者说，‘能量债务’。”
“如果我不去偿还这笔‘债务’，它就会像我刚才说的‘业力’一样，永远地，和我这个‘能量体’，纠缠在一起，成为我未来‘晋级’的最大障碍。”
“所以，我来找他报恩，让他富贵，让他成功。我的目的，非常明确。”
“就是为了，用我的‘能量输出’，去中和掉，当年那笔‘能量输入’。”
“从而，彻底地，斩断这道‘因果链接’，清除掉这笔‘灵能债务’。”
“这，与‘情感’无关，与‘道德’无关。”
“这，仅仅是一次，基于‘能量守恒’和‘因果清算’原则的，理性的，必要的，‘项目操作’而己。”
法海，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将“报恩”这种，充满人情味和宿命感的行为，都能解释成一次“项目操作”的女子。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妖孽”。
而是一个，披着绝美皮囊的，没有感情的，冰冷的……
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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