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九月,国王十字车站的九又西分之三站台,像一个被施了无限膨胀咒的巨大坩埚,里面熬煮着一锅名为“离别与重逢”热气腾腾的魔药。空气里,混杂着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喷吐出的白色蒸汽、猫头鹰羽毛的气味和孩子们兴奋尖锐的叫嚷声。
伊丽莎白站在人群的边缘,像一块被冲上喧闹沙滩格格不入的黑色礁石。
一个暑假的时间,足以让一个灵魂,完成一场彻底的嬗变。那本来自格林德沃烙印着死亡圣器徽记的黑皮书,像一把冰冷的钥匙,打开了她脑海里一座全新,更加宏伟也更加危险的图书馆。那里面没有英雄史诗,也没有儿女情长,只有用德文书写关于革命、征服和权力本质、冰冷的铁血篇章。
达芙妮就站在她的身侧,两人之间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无需言语的默契距离。她看着身旁这个像是被重新锻造过一遍的女孩,那双总是锐利的蓝色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混杂着欣赏、担忧和一丝……与有荣焉的骄傲。
她的小女王,终于从那场自我放逐的流刑中,回来了。带着一身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侧目的寒气。
“莉莉丝!格林格拉斯!”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打破了她们之间的沉默。
潘西·帕金森正拖着一个巨大的、看起来就很昂贵的行李箱,气喘吁吁地朝她们跑来。在她身后,德拉科·马尔福正不紧不慢地跟着,他那身崭新剪裁完美的黑色长袍,衬得他那头铂金色的头发,愈发耀眼。
德拉科的目光,在接触到伊丽莎白的那一瞬间,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他整个暑假,都像个傻瓜一样,反复回想着天文塔顶的那个夜晚。她那双充满了痛苦的眼睛,她那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背影,还有……她最后,收起了那张蓝色蝴蝶卡片细微的动作。
他想上前,想问她暑假过得好不好,想问她……还记不记得他。可他的脚,却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得抬不起来。尤其是在看到她身旁那个像守护神一样、寸步不离的达芙妮时,一股熟悉的、又苦又涩的嫉妒,像藤蔓一样,再次缠上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片充满了青少年复杂心思的空气中,一个优雅的、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贵族腔调的声音,插了进来。
“看来,我的儿子,交到了一些……非常出色的朋友。”
卢修斯·马尔福,像一尊行走的、由金加隆和黑魔法堆砌起来的冰冷雕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那头标志性的铂金色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上,柔顺得没有一丝杂乱。他手里握着那根镶嵌着蛇头银饰的魔杖,灰色的眼眸,像两片结了薄冰的湖面,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
他的目光,先是在自己那有些局促的儿子脸上一扫而过,随即,便落在了伊丽莎白和达芙妮的身上。
“格林格拉斯小姐,”他微微颔首,那姿态,像国王在检阅自己未来的臣子,“你的父亲最近还好吗?我听说,他在威森加摩关于狼人法案的提案,遇到了一些小小的阻力。”
“家父一切都好,有劳马尔福先生挂心。”达芙妮不卑不亢地回道,脸上挂起了格林格拉斯家族那种礼貌而疏离的微笑,“至于那些阻力,我想,总有些愚蠢的、多愁善感的格兰芬多,会把他们那套可笑的‘众生平等’理论,看得比家族的利益更重要。”
这番话,滴水不漏,既表明了格林格拉斯家的立场,又不动声色地,捧了一下马尔福的纯血理论。
卢修斯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然后,他的目光,终于,带着寒气的探照灯,落在了伊丽莎白的身上。
“莉莉丝小姐,”他拖长了声音,那语气,仿佛不是在跟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说话,而是在与一个平等甚至更具价值的对手,进行一场无声的博弈,“上个学期,真是辛苦你了。我听说,你不仅要应付繁重的学业,还要……照顾一个脑子不太正常的教授,和一个精神状况不稳定的韦斯莱家的小女儿。莉莉丝那个疯女人,把你教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看似在夸奖,实则在试探。试探她和邓布利多的关系,试探她在密室事件中,到底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德拉科和潘西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伊丽莎白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她缓缓地抬起眼,那双沉寂得像古井一样的眸子,平静地回望着卢修斯·马尔福。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只是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却又让在场所有懂行的人都头皮发麻,纯正的高地德语,轻声说了一句话。
“Gedanken sind frei.”
(思想,是自由的。)
那一瞬间,整个九又西分之三站台的喧嚣,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扼住了。
德拉科和潘西茫然地看着她,完全不明白这句听起来像某种古老咒语的话,是什么意思。
而卢修斯·马尔福,他那张总是覆盖着一层贵族式的傲慢的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在这一刻,轰然碎裂。
震惊,骇然,不敢置信……最后,全都化为了一种近乎于恐惧的……敬畏。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句话的分量。
那不是一句简单的德语。那是格林德沃,那个曾经让整个欧洲魔法界都为之战栗的男人,最著名如同战旗般的宣言。是他用来蛊惑人心、颠覆秩序、掀起一场席卷了整个世界血与火的革命的……号角!
一个十三岁在英国长大,莉莉丝·安娜的养女……她怎么会知道这句话?当着一个前食死徒的面,如此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这己经不是试探了。
是赤裸裸地告诉他,我玩的游戏,和你,和邓布利多,甚至和那个被一个婴儿打败可笑的伏地魔,都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我身后站着的是另一位,君主。
达芙妮·格林格拉斯站在伊丽莎白的身侧,当那句德语从伊丽莎白的唇边流淌出来时,她那总是锐利的蓝色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一簇足以将整个世界都烧成灰烬的、名为“崇拜”的火焰。
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汽笛声,悠长地响起。
伊丽莎白没有再多看卢修斯·马尔福一眼。她只是对着他,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嘴角。那不是微笑,那是一个属于胜利者的充满了无尽嘲弄的弧度。
然后,她转过身,在达芙妮的陪伴下,从那个己经彻底石化英国魔法界最有权势的男人之一的身边,优雅地,走上了那辆将带领她驶向一个全新战场猩红色的列车。
只留下卢修斯·马尔福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那根总是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蛇头手杖,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不受控制的、冰冷的颤抖。
他知道,魔法界的风向,要变了。
不,是整个世界的天,都要变了。
而那个掀起这场风暴的、唯一的风眼,就是刚才那个……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疯狂宣言的、黑发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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