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招娣打水擦干净脸。
大步朝百货商店出发,她现在手里可多票了,是时候消费一把。
“看什么看,我这鞋不是你这种乡下人买得起的,买回去穿去种地也不合适,我劝你想清楚。”
李晓红坐在柜台上,对着镜子梳理头发,没功夫招呼顾客。
而刘招娣进来后,就捧着皮鞋摸来摸去,她手掌的厚茧子一看就日子过得苦。
“没事,我给我闺女买一双,她们长这么大没穿过皮鞋呢。”
刘招娣好脾气笑笑,这售货员话糙理不糙,地里确实穿不惯皮鞋,但她就想给闺女花钱。
十九岁的姑娘风华正茂,穿上她买的碎花裙配上小皮鞋,多美。
李晓红放下镜子,语重心长劝道:“那鞋可不便宜,十块钱一双,质量好穿十几年都不会坏,你可得想清楚,别充大头。”
她爷奶都在乡下生活,知道村里人挣点钱不容易。
“孩子上学的时候穿,给我包西双吧,我有西个闺女呢。”刘招娣声音响亮。
她眼里泛起光,闺女们都去参加高考,能在大学里穿。
李晓红认真打量刘招娣几眼,妇人皮肤常年下地晒成小麦色,浓眉下是一双清透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就是个实在人。
这年头难得见宝贝女儿的,她有工作在家里都没街溜子侄子重要。
“行,给你包上,西十块钱,你有鞋票吗?”
“有的,还给包上西双解放鞋,这鞋干活穿合适。”
刘招娣特意去黑市换的鞋票,仔细点清楚钱票后,很讲礼貌双手递给售货员。
在县城里一口气买这么多鞋,就太招人注意了,得被人打听哪里来的那么多鞋票。
市里不一样,人流量大不稀奇,出手大方的人多。
李晓红利索打包好,探出头问:“八双鞋你拿好,还需要啥不?大姐不是本地人吧,你运气好这会有牛肉干出售,买点给闺女尝尝。”
刘招娣眼睛一亮,这年头牛都是种地好手,很难得有牛肉卖。
“谢谢你,我要点牛肉干,还得买点你们这特色糕点回去,沙琪玛县城都没有卖的,蜜三刀也来点。”
“大姐你还挺阔绰。”
李晓红跟同事打声招呼,按刘招娣要求称糕点。
刘招娣又把打劫来的票花出去,肥皂雪花膏都要买,剩余布票换成灯芯绒。
女儿们的棉袄破烂不暖和,妹妹接着姐姐的旧衣穿,时间长了补丁多棉花少。
“妹子,我是葛大姐介绍来的,你有门路我掏钱收点棉花。”
刘招娣声音压低,贴着李晓红的耳朵说话,她在医院和隔壁房大姐聊半天,才套出来的路子。
李晓红脸色未变,她前面对刘招娣宠女印象很好,手牵着人走进暗处,她老家地里就是种棉花的,偷偷卖给城里人。
“去后门等,我带你去拿货。”
刘招娣跟她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一前一后出了楼。
“你要多少,我只收钱,一块八毛一斤,不砍价。”
李晓红把她拉到一个破屋里,乡下亲戚负责把棉花藏好,她私下售卖出去。
“你手里有多少,我全要了。”
林秋要准备结婚,她现在有能力,想给准备一床新被子。
李晓红挖开泥土,打开遮盖严实的地窖,她脸憋的通红,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搬。
里面有一个不起眼的麻袋,棉花压得严丝合缝。
“我来,都卖给我吧。”
刘招娣单手拔出麻袋,跟在地里拔萝卜似的。
“这袋有五十五斤,你吃的下吗?你真全要了,我只收你九十。”
“钱给你。”
刘招娣迫不及待把钱塞给她,反正是打劫来的钱,不心疼。
“妹子,你有红布吗,我闺女结婚什么都缺。”她试探问道。
李晓红数清楚钱,塞进内兜藏好,她能从这单棉花捞不少油水,眉眼间都带了笑。
“这不是巧了,我大姨一家都在纺织厂上班,瑕疵品你要吗?”
说是瑕疵品,其实跟全新差不了多少,工人私下倒卖挣外快。
“走,带我去拿货。”
刘招娣手臂夹起灰扑扑的麻袋,路人根本看不出来是棉花,那动作随意像里头塞的是空气。
李晓红小碎步跟上去,这女人也是个奇人,她不嫌重吗?
“五毛钱一尺,你别嫌贵,这都是好料子,你出了这个门买不到这么多红布。”
“十五块钱,这些都打包给你,拿回去能做一套被单。”
李晓红大姨在厨房烧菜,知道来意后拿出一捆红布,她视线扫过刘招娣相貌衣物,一瞧就是个屁都打不出来的乡下老实人,眼里打起算盘。
刘招娣摸了摸布,质量挺好,就是上面的牡丹花纹模糊不清。
县城都才三毛钱一尺布。
“你这是瑕疵布,我兜里就剩十块钱,你不卖就算了。”
“钱拿来,布给你。”
刘招娣被毫不留情赶出门,她整理好背篓,美滋滋回招待所。
出远门一趟,一分钱没花,还赚上不少。
收好东西后,刘招娣又溜出去沿着捡到金条的墙边寻找,万一还有剩下的好东西呢。
工商队浩浩荡荡带人来这边巡逻,刘招娣连忙爬到树上蹲下藏好。
她对着阳光摊开手,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亮晶晶的金戒指握在手心里,这小东西卡进石缝里,没被人发现,便宜她了。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巡逻的人很仔细,己经是今天第三回来了,里里外外查探一遍,才带队离开。
久到刘招娣打了个盹,朝下望去,废弃工厂里空无一人。
“菊姐,这孩子快不行了,这可怎么办啊?我还不想背上人命。”
“啰嗦什么,这处工厂废弃很久了,快跟我一起挖土把孩子埋了。”
“钱都拿了,只要让这个孩子永远消失,是卖进山里还是上西天,结果不都一样,亏你还是个大男人,做事磨磨唧唧的。”
一男一女黑布裹严实遮脸,男的手里拿着工具,女的怀里抱个小娃娃,小心谨慎贴墙往里走。
他俩没发现,头顶蹲了个人。
“救我。”三岁的何瑾言脸通红,头仰朝天跟刘招娣来了个对视,他小嘴吃力划动口型。
“这孩子都喘不过气了,身体真差,他们家那么有钱,咋没带孩子治病。”
“你懂什么,这是先天性心脏病,没得治。”
“行了,别磨蹭,快点挖。”
刘招娣蹲在树上大气不敢出,两辈子她都是良民,没经历过埋尸现场,她该咋办。
去找警察来得及吗?
警察若问她一个外来人员,没事跑这里来干啥,她咋回。
这年头投机倒把跟黑市沾边,是违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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