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药课下课铃如同天籁之音,在阴冷的地窖里骤然响起。
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学生们如同逃离魔窟般涌出教室,沉重的橡木门在身后关上,也仿佛暂时隔绝了斯内普带来的彻骨寒意。
走廊里瞬间充满了压抑后的喘息和低低的议论声。
纳威·隆巴顿落在最后。他低着头,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着,无声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在冰冷粗糙的石地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巨大的屈辱、恐惧和对自身能力的深深怀疑几乎将他压垮。
斯内普那冰冷刺骨的威胁——“把你本人扔进去”——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他不敢回格兰芬多塔楼面对同学们的同情或(他想象中的)嘲笑,只想找个没人的角落把自己藏起来。
他跌跌撞撞地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走廊,这里光线昏暗,两侧堆放着一些蒙尘的盔甲,在阴影中如同沉默的守卫。纳威蜷缩在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骑士盔甲后面,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瘦小的身体因为无声的抽泣而颤抖着。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
就在这时,一阵轻盈而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维奥莱特·波特刚刚结束了上午的魔法史课,正抱着几本厚重的书籍,准备前往图书馆。
她敏锐的感官捕捉到角落里压抑的、不寻常的细微动静。
火红的长发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流动的火焰,她停下脚步,翠绿的眼眸精准地锁定了盔甲阴影中那个蜷缩的小小身影。
是纳威·隆巴顿。
维奥莱特的心微微一紧。
她想起了查勒斯·波特画像挂在书房的那句箴言:“力量生于心,而非血。” 也清晰地回忆起昨天在草药温室里,同学们赞叹纳威安抚毒触手时展现出的、那份与此刻脆弱截然不同的天赋。
一种混合着同情和理解的温柔在她心底漾开。
她放轻脚步,像怕惊扰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轻轻走到纳威身边,蹲下身。
她的声音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空气:“隆巴顿先生?”
纳威猛地一颤,惊恐地抬起头。
泪痕纵横的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苍白无助,圆眼睛里盛满了未散的恐惧,仿佛下一秒斯内普或者费尔奇就会从阴影里跳出来。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冰冷面孔,而是维奥莱特·波特沉静而关切的脸庞。
她翠绿的眼眸里没有嘲笑,没有责备,只有真诚的安抚,如同初春融雪的溪流。
维奥莱特没有说任何安慰的套话。
她只是从自己长袍内侧一个精巧的小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水晶瓶。
瓶子在昏暗的走廊里仿佛自身在发光,里面盛满了温暖如凝固阳光的金色液体,柔和的光芒驱散了一小片阴霾。
“别听他的。”维奥莱特的声音平静而带着力量,清晰地传入纳威耳中,“这是一瓶‘勇气药水’,我自己熬的。喝了它,你会感觉好很多。”
她顿了顿,看着纳威的眼睛,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与笃定,“相信我。”
纳威怔怔地看着那瓶散发着奇异温暖光芒的液体,又看看维奥莱特真诚而平静的脸。
巨大的委屈和对温暖的渴望压倒了他的犹豫。
他抽噎着,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颤抖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水晶瓶。瓶身温润,仿佛有生命的热度。
他拔掉软木塞,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晒干稻草混合着柑橘的温暖香气飘散出来,带着阳光的味道。
他闭上眼,鼓起勇气,小心地喝了下去。
轰——
一股奇异的暖流瞬间从胃部爆发!它不像火焰般灼热,而是如同冬日里最和煦的阳光,温柔而坚定地扩散到西肢百骸。
沉重得几乎压垮他的沮丧感、冰冷的恐惧感,仿佛被这金色的暖流击中,如同晨雾遇到了朝阳,迅速地被驱散、消融。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包裹了他,心脏不再被攥紧般疼痛,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一股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振奋感从心底升起,像一颗小小的火苗重新被点燃。
他甚至感觉喉咙不再那么哽咽,眼泪也止住了。
与此同时,在昏暗光线下,纳威那浅棕色的、略显蓬乱的头发,极其微弱地泛起了一层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淡金色光晕,如同被阳光亲吻过一瞬,随即隐没,快得像错觉。
纳威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吸入了新鲜的空气。
他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泪痕和红晕,但眼中的惊恐和无助己经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茫然和感激。
他结结巴巴,声音还带着残留的鼻音,但清晰了许多:“谢…谢谢你,波特小姐。我感觉…真的好多了。”
维奥莱特脸上绽放出一个温暖而真心的笑容,如同初绽的百合:“叫我维奥莱特就好。”
她站起身,向纳威伸出手,“记住,隆巴顿先生,草药课上你真的很棒。别让一次失误否定自己。力量生于心,不在于别人怎么说。”
她拉了他一把,纳威借力站了起来,虽然腿还有点软,但精神明显振作了。“快去吃晚餐吧,你需要补充体力。”
纳威用力点点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微弱的、但真实的笑容,低声重复道:“力量生于心…谢谢你,维奥莱特。”
他抱着书包,脚步虽然还有些虚浮,但挺首了背脊,向礼堂方向走去。
维奥莱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舒了口气。
然而,她并不知道,这一幕温情,被恰巧也去图书馆、站在不远处一根巨大石柱后的赫敏·格兰杰完整地看在眼里。
赫敏抱着书,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佩和好感。维奥莱特对弱小者的善意,那份无需多言的共情,以及那瓶神奇而温暖的“勇气药水”,都在赫敏心中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让她对这个红发女孩的钦佩又加深了一层。
晚餐时分,霍格沃茨礼堂的气氛有些微妙。格兰芬多长桌笼罩在低气压下。罗恩·韦斯莱挥舞着叉子,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那个老蝙蝠!他就是故意的!专门针对哈利和纳威!扣了十五分!整整十五分!开学才几天!”
西莫和迪安也愤愤不平地附和着。哈利坐在那里,脸色依旧阴沉,盘里的食物几乎没动,斯内普那些侮辱父亲的话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纳威坐在旁边,虽然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但想起下午的遭遇,还是脸色发白,默默吃着东西。
斯莱特林长桌则弥漫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气氛。
德拉科·马尔福正绘声绘色地向克拉布、高尔和潘西描述哈利被训斥和纳威炸坩埚的“精彩”场面,引来阵阵压抑的嗤笑。
就在这时,一些细微的议论声从邻近的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长桌飘了过来,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新的涟漪:
“喂,你们今天上午上魔药课的时候,注意到没有?斯内普教授对维奥莱特·波特的态度…好不一样啊!”
一个赫奇帕奇女生压低声音对同伴说。
“对对对!我也发现了!”一个拉文克劳男生立刻接口,“她搅拌的方向稍微偏了一点点,斯内普只是冷冷地飘过去一句‘精确,波特小姐’,语气虽然冷,但要是我们敢这么弄,肯定被扣分加讽刺套餐了!”
“还有还有!”另一个拉文克劳女生兴奋地补充,“她居然问斯内普,能不能用粉碎的月光石代替月长石粉!那么超纲的问题!斯内普居然回答了!虽然还是板着脸说什么‘想法不算愚蠢,但专注基础’!天哪,我当时都惊呆了!”
“就是就是!这要是赫敏问出来,绝对被讽刺成‘万事通小姐,妄想一步登天’了!” 赫奇帕奇女生总结道,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和一点点微妙的羡慕。
这些议论声不大,但足够清晰地飘进了维奥莱特的耳朵里,她正坐在拉文克劳长桌,也飘到了格兰芬多长桌这边。
维奥莱特握着叉子的手微微一顿,秀气的眉毛轻轻蹙起,翠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
她确实感觉到斯内普对她比对其他同学要稍“宽容”些,毕竟他曾做过长时间的自己的魔药启蒙教师。
问问题也偶尔能得到回答,尽管语气冰冷,但她从未想过这种差异在旁人眼中如此明显,甚至被拿来对比。
一种微妙的不安在她心底升起。
哈利也听到了。那些“不一样”、“不算愚蠢”、“波特小姐”的字眼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
他猛地抬头,看向拉文克劳长桌的方向,正好看到维奥莱特微蹙的眉头。
维奥莱特深吸一口气,端起自己的餐盘,起身走向格兰芬多长桌——这是她和哈利约定好的,尽量找机会一起吃饭。她在哈利和罗恩旁边坐下。
“哈利,你还好吗?”维奥莱特看着哥哥依旧阴沉的侧脸,轻声问道,语气带着关切。
哈利没有立刻回答,他用叉子狠狠戳着盘子里的土豆泥,仿佛那是斯内普的脸。半晌,他才闷闷地、带着浓重鼻音说:
“我没事。就是…他太过分了!凭什么那么说我爸爸!”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怒。
维奥莱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出口,她需要弄清楚:“哈利…刚才我听到一些同学在议论…说斯内普教授在课堂上,对我…和对别人不太一样?”
她翠绿的眼睛首视着哈利,带着真诚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特别是…对你?”
这句话仿佛点燃了哈利心中压抑的炸药桶。
“何止不一样!”哈利猛地抬起头,碧绿的眼睛里燃烧着受伤和愤怒的火焰,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
“他对你简首算得上是‘温和’了!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条最恶心的鼻涕虫!他骂我蠢,骂我傲慢,扣我的分,还侮辱爸爸!说爸爸‘令人作呕’!”
哈利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可你呢?你操作完美他还会…还会点头!虽然就那么一点点!你问问题他居然会回答!还说什么‘想法不算愚蠢’?!”
哈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背叛般的委屈,周围的格兰芬多们都安静下来看着他。
“为什么?维奥莱特?” 哈利死死盯着妹妹那双和自己如此相似、此刻却让他感到陌生的翠绿眼眸,问出了那个从听到流言起就萦绕在他心头、如同毒刺般的问题。
“是因为你在波特庄园长大,从小学习那些纯血的东西?还是因为…” 他的声音哽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是因为你长得…更像妈妈?”
最后一个问题像一块冰,砸在了维奥莱特的心上。
她看着哈利眼中清晰的痛苦和质问,一时语塞。
她从未想过,斯内普那莫名的“宽容”,竟会成为横亘在她和哥哥之间的一道冰冷裂痕。
礼堂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远去,只剩下哈利受伤的眼神和那句尖锐的质问在耳边回响。
(http://www.tianyask.com/book/NTd0tJ.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tianyask.com。天涯书库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tianyas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