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市如同被投入冰水中的烙铁,在死寂与沸腾间发出刺耳的嘶鸣。街头巷尾的电子屏幕,上一刻还在滚动播放着“金针圣手”力挽狂澜的新闻,下一刻就被触目惊心的紧急疫情通告和不断攀升的死亡数字取代。恐慌如同瘟疫本身,以更快的速度蔓延。超市货架被扫荡一空,尤其是生姜、红糖这类带着一丝“暖意”的寻常之物。往日繁华的街道行人寥寥,人人戴着口罩,行色匆匆,眼神里充满了惊弓之鸟般的恐惧和猜疑。只有呼啸而过的救护车和警车,不断撕裂着这座城市的神经。
清雪药业总部大楼,此刻成了对抗这场冰封瘟疫的临时指挥中枢。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代表疫情的红色区块如同贪婪的病毒,在东海市地图上迅速扩散、加深。各区域感染人数、医疗资源缺口、物资储备情况……冰冷的数字不断跳动,每一个都触目惊心。电话铃声、对讲机的呼叫声、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浓咖啡混合的、高度紧张的气息。
慕清雪站在指挥台前,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套装,外面罩着无菌白大褂,显得格格不入又气势逼人。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的青黑浓重,嘴唇紧紧抿着,毫无血色。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一股刺骨的寒意从骨髓深处不断渗出,与指挥中心里因设备运转而升高的温度形成了诡异的对抗。她强撑着,像一柄插在冰原上的剑,用冰冷而清晰的指令,调动着慕氏这艘商业巨舰在瘟疫的惊涛骇浪中艰难转向。
“所有生产线,立刻停止原有订单,全力转产医用酒精、防护服、口罩!”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带着金属般的穿透力,压过所有嘈杂,“采购部,不惜一切代价,全球范围内扫货!生姜、肉桂、附子……清单上秦越要的药材,有多少收多少!价格不是问题!”
“慕总!”一个经理脸色难看地跑过来,“我们在邻省的三个大型药材储备仓库……半小时前同时报告,仓库电路发生‘意外’短路起火!火势虽然控制了,但里面的干姜、肉桂……全完了!初步判断,有人蓄意破坏!”
慕清雪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指尖瞬间冰凉。她猛地扶住指挥台边缘,指节用力到发白。又是寰宇!斩断药材供应,釜底抽薪!刺骨的寒意趁机疯狂上涌,她眼前一阵发黑,视野边缘似乎开始凝结细小的冰晶。
“知道了。”她强行稳住声音,冰冷依旧,“联系周天豪,动用他所有地下渠道,走私、黑市、江湖偏门……只要货真,不问来路!另外,通知我们控制的媒体矩阵,立刻发布公告,高价向民间收购散户手里的生姜、艾草!有多少收多少!设立临时收集点!”
同一时间,东海市地下世界的脉络在黑暗中疯狂搏动。青石桥附近,一条被警戒线封锁、弥漫着浓重消毒水气味的背街小巷深处。
秦越和周天豪并肩站在一处不起眼的、散发着恶臭的下水道检修井口旁。秦越同样穿着便装,戴着口罩和帽子,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残留的、被特殊荧光剂标记出的、极其微弱的淡蓝色痕迹。周天豪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身后站着几个气息彪悍、眼神凶狠的汉子,身上都带着伤,其中一个手臂上缠着浸血的绷带。
“秦先生,就是这里。”周天豪指着井口边缘一处几乎看不见的刮擦痕迹,“押运车最后消失的信号源就在附近。我们的人顺着残留的‘蓝霜’气息追查,最后指向这个井口。下面……味道不对。”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道上兄弟折了三个……两个下去探路,刚下去没十米,就……就咳着冰渣子上来了,没撑到医院。一个守在井口的兄弟,离得远,只是吸了几口飘上来的气……现在也快不行了。”他身后的汉子们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神里充满了悲愤和骇然。
秦越蹲下身,手指捻起井口边缘一点微不可察的、带着奇异甜腥的湿痕,凑到鼻尖前。一股远比医院里更加精纯、更加霸道的寒毒气息首冲脑门!他体内的《玄元秘录》气机应激而动,在经脉中高速流转,才勉强压住那股透骨的阴寒。
“病毒源头浓度极高。方振国就是在这里释放的。”秦越的声音冰冷,“他用自己的命,打开了地狱的门。”
他站起身,目光如电,看向周天豪:“豪哥,你的人不能再下去了。封死这个井口,用混凝土浇灌,外层再覆盖活性炭和生石灰!范围扩大到周围五十米,设为绝对禁区!通知官方疾控,用最高规格生化措施处理!另外,我要所有能查到的、过去三个月内,青石桥区域所有异常死亡、失踪人员的档案!特别是死状离奇的!”
“明白!”周天豪重重点头,立刻吩咐手下。
就在这时,秦越口袋里的手机急促震动起来。是慕清雪指挥中心的加密线路。
他刚接通,慕清雪助理带着哭腔、极度惊恐的声音就炸响在耳边:“秦医生!快!快回总部!慕总……慕总她……在会议室……突然……冰……好大的冰!”
秦越的心脏猛地一沉!慕清雪!
他来不及多想,对周天豪低喝一声:“这里交给你!”转身如同猎豹般冲出小巷,冲向停在巷口的车。
清雪药业顶层,紧急会议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被瘟疫阴云笼罩的东海。会议室内,气氛却比窗外更加死寂冰冷。高管们如同被冻僵的鹌鹑,惊恐地看着会议桌主位。
慕清雪倒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身体蜷缩着,剧烈地颤抖。她的脸色己经不是苍白,而是一种透明的、玉石般的死灰。浓密的长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白色冰晶,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出一小片冰冷的白雾。最骇人的是,以她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冰霜正沿着昂贵的红木桌面、真皮座椅、甚至光洁的地板……急速蔓延!冰层发出细微的“咔咔”声,所过之处,温度骤降。会议桌上的一杯热咖啡,表面瞬间凝结出一层薄冰。
“慕总!”
“快叫救护车!不,叫秦医生!”
会议室里乱成一团,却没人敢靠近那急速扩张的冰霜领域。
“砰!”会议室大门被猛地撞开。秦越如同一道疾风冲了进来,带进一股室外的寒意。他一眼看到主位上被冰霜包裹的慕清雪,瞳孔骤缩!
“都出去!关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秦越的声音如同冰刀刮过,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混乱的人群被他凌厉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退了出去,厚重的隔音门紧紧关闭。
秦越几步冲到慕清雪身边。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比隔离病房浓郁十倍!他毫不犹豫,右手五指张开,体内《玄元秘录》温养出的、至阳至刚的真气轰然运转,手掌瞬间变得赤红滚烫,带着灼人的热力,猛地按向慕清雪冰冷刺骨的心口!
“呃……”昏迷中的慕清雪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秦越的手掌如同烙铁,暂时驱散了她心口的部分冰寒。但就在他接触的刹那,一股极其阴毒、极其顽固的寒流如同受惊的毒蛇,猛地从她心脉深处反噬而出,狠狠撞向秦越的手掌!
秦越闷哼一声,按在慕清雪心口的手掌边缘,竟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那反噬的寒流,带着一种与X病毒同源、却更加古老精纯的阴毒!
他眼中金芒一闪,左手闪电般从针盒中捻起一枚金针。针尖凝聚着他近乎沸腾的纯阳真气,化作一点炽热无比的金星,毫不犹豫地刺向慕清雪心口巨阙穴!
金针入体的瞬间,秦越的意识仿佛顺着针尖,被强行拉入了一片浩瀚无垠的、绝对死寂的冰原!极寒的风暴在呼啸,视野所及尽是万年玄冰。而在那冰原的核心,他“看”到了——一根巨大无比、贯穿天地的幽蓝色冰棘!它深深扎根于慕清雪的心脉,无数细小的冰刺从主干上狰狞地辐射出来,疯狂地汲取着她的生命之火,并将恐怖的寒气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她西肢百骸!
这根冰棘的气息,与X病毒的“恶魔之环”,竟隐隐有着同源的冰冷与邪恶!只是它更加古老、更加根深蒂固!
就在秦越全力运转真气,试图以金针为桥,撼动那根恐怖冰棘根基的刹那,昏迷中的慕清雪,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到几乎听不见、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秦越意识深处的呓语:
“爸爸……”
她的声音破碎,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深入骨髓的愧疚。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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