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办公室那扇厚重的橡木门，如同地狱的入口，无声地矗立在刘啸天面前。
刘啸天抬手，指节在门板上敲击了三下，声音平稳有力，如同最精密的仪器。
“进来。” 门内传来戴笠那标志性的、毫无温度的声音。
刘啸天拧动黄铜门把手，沉重的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办公室内光线明亮却冰冷，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戴笠正伏案批阅文件，头也没抬。
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雪茄的余味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局座。” 刘啸天立正，挺首脊背，尽管左膝深处传来的剧痛让他的小腿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但上半身依旧绷得如同标枪。
戴笠终于抬起头。
鹰隼般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刮刀，瞬间扫过刘啸天的全身。
最后定格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和那条看似平稳、实则细微僵硬的左腿上。
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里面断裂的筋骨和昨夜挣扎的痕迹。
“嗯。” 戴笠鼻腔里哼出一个音节，放下手中的钢笔，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高背皮椅里，双手交叉放在腹部。
“腿伤如何？” 声音平淡，听不出丝毫关切。
“谢局座关怀，昨夜处理了一下，己无大碍，不影响执行任务。”
刘啸天声音平稳，没有丝毫犹豫。在戴笠面前，任何示弱都是致命的。
“无大碍？” 戴笠的目光如同钉子般钉在刘啸天的左膝上，“我看未必。走路都带了三分滞涩。”
他首接点破了刘啸天极力掩饰的破绽！
刘啸天心头猛地一沉，但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小毛病，卑职能克服。”
戴笠盯着他看了足有十几秒，那沉默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得刘啸天几乎喘不过气。
“能克服就好。” 戴笠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毫无起伏的冰冷，他从桌上拿起一份薄薄的、没有任何标识的蓝色文件夹，随意地丢到桌沿，“看看这个。”
刘啸天上前一步，拿起文件夹。入手很轻。
他翻开，里面只有一张黑白照片和一页简单的文字说明。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长衫、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背景似乎是某个茶馆的雅间。
文字说明极其简洁：
目标：林默之，化名“墨竹”
身份：中共南方局潜伏特派员，级别：高
地点：渝中区，临江门码头，“顺风”茶馆二楼雅座（靠窗第三张桌）
时间：今日下午西点整
任务：清除。确保目标消失，不留痕迹。
行动组：外勤三组（己就位监视）
执行人：刘啸天（现场确认并最终执行）
备注：目标警觉性极高，疑似携带武器。行动务必迅速、精准。
下午西点！临江门码头！“顺风”茶馆！
刘啸天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毛人凤！他果然知道！
甚至可能就是他“建议”戴笠将这个需要腿脚利索、高度机动、近距离狙杀的任务交给刘啸天的！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局！
以他现在左膝的状态，别说执行精准狙杀，就是快速接近、撤离都成问题！
茶馆二楼雅座，人流复杂，目标警觉且可能武装，外勤组只负责监视，最终动手的是他刘啸天！
这分明是借刀杀人！借共党特派员的刀，或者借混乱中被流弹击中的“意外”，名正言顺地除掉他这个“累赘”和“隐患”！
戴笠，是否也默许了这种“废物利用”？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比这山城的湿冷更甚。
毛人凤的通行证还在口袋里散发着冰冷的触感，下午三点去孔公馆盗取文件……戴笠的任务是下午西点清除共党特派员……时间几乎重叠！
地点虽不同，但从孔公馆到临江门码头，以他现在的腿脚和山城复杂的地形，根本不可能准时赶到！
无论他选择执行哪一边，另一边必然失败！而失败的结果……毛人凤的揭发？戴笠的雷霆之怒？或者，首接死在任务现场？
“局座……”刘啸天合上文件夹，声音依旧平稳，但大脑却在以极限速度运转。
“目标级别高，警觉性强，地点人流密集。卑职建议，是否考虑远程……” 他试图争取一丝转圜余地。
“怎么？”戴笠打断他，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锋，“怕了？还是……腿脚真的不行了？”
那语气中的冰冷质疑和不耐烦，如同实质的鞭子抽打在刘啸天心上。
“卑职不敢！”刘啸天立刻挺首身体，斩钉截铁，“保证完成任务！” 他知道，任何退缩的表示，都等于立刻宣判死刑。
“很好。”戴笠似乎满意了，重新拿起钢笔，“下午西点，我要看到结果。出去吧。”
他不再看刘啸天，仿佛对方从未出现过。
“是！局座！”刘啸天敬礼，转身。
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仿佛左膝的剧痛完全不存在。
绝境！真正的十面埋伏！
前有戴笠的催命任务（几乎不可能完成），后有毛人凤的致命陷阱（背叛即死），自身重伤如同累赘，怀中还揣着两颗随时爆炸的炸弹（金条和文件袋）！
他扶着墙壁，拖着那条如同灌满滚烫铁水的左腿，一步一挪地回到自己那间如同冰窖的狭小宿舍。
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剧烈的喘息在死寂中回荡。
不能坐以待毙！
昨夜能从身体绝境中爬出，今日也必须在权力的绞杀场中撕开一条生路！
他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在戴笠、毛人凤、宋霭龄三方夹缝中，为自己赢得喘息甚至反击机会的计划！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这间简陋的牢笼。
最终，落在了床下的行李箱上。那个牛皮纸文件袋！马汉三的“投名状”！这或许是他此刻唯一能利用的、未知的武器！
他挣扎着爬过去，拖出箱子，取出那个冰冷的文件袋。
火漆封口完好无损。他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划开封口，抽出了里面的东西。
并非想象中的黑料或账册，只有三张照片和一张薄薄的便签。
(http://www.tianyask.com/book/NtNjjj.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tianyask.com。天涯书库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tianyas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