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照片：一个穿着考究西装、梳着油亮背头、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笑容满面地与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看起来像是码头苦力的人在某个昏暗仓库的角落低声交谈。
照片拍摄角度隐蔽，清晰度不高，但那个西装男人的脸……
刘啸天瞳孔猛地一缩——是毛人凤的心腹秘书，陈明！军统机要处的红人！
第二张照片：还是那个苦力打扮的人，正将一个小巧的、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塞进一艘即将离港的货轮底舱一个极其隐蔽的夹缝里。
油布包裹的形状……像极了电台或密码机！
第三张照片：一张模糊的远景，似乎是货轮离港后，那个苦力在码头边一个公用电话亭打电话。
照片下方，用铅笔潦草地写着一个电话号码的前几位数字（后几位被刻意遮挡）。
便签上只有一行字：
“陈明与‘海蛇’接头，疑输送违禁物资（电台？）。货轮‘顺风号’，今（日期模糊）离港，目的地待查。接头地点：临江门码头，‘老张记’杂货铺后院。”
刘啸天的大脑仿佛被一道闪电劈开！
临江门码头！“顺风号”货轮！“老张记”杂货铺后院！这……这不就是他下午西点要去执行清除任务的“顺风”茶馆附近吗？！
“顺风号”货轮？和“顺风”茶馆……仅仅是巧合？！
照片上的日期模糊，但看照片新旧程度，很可能就是近期！
毛人凤的心腹陈明，竟然在利用码头向不明势力输送违禁物资！
而马汉三，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竟然掌握了这个足以让毛人凤万劫不复的铁证！
他把这个当作“投名状”交给了刘啸天！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绝地反击计划，瞬间在刘啸天脑海中成型！
他要将这三股致命的威胁，变成相互撕咬的猛兽，为自己撕开一条血路！
第一步：利用毛人凤的通行证，进入孔公馆！但不是去偷文件，而是去……“送信”！
他迅速从行李箱底层翻出纸笔。
他模仿着马汉三字迹的几分神韵（在北平查阅档案时留意过），用极其潦草、仿佛仓促写就的笔迹，在一张空白便签上写下：
“鱼己惊，网将收！‘顺风’之约恐泄！速断尾！‘墨竹’恐为饵！切切！”
他故意写得语焉不详，充满暗语：
“鱼己惊，网将收”：暗示毛人凤或其同伙的行动可能暴露，上面（戴笠？）要收网了。
“顺风”之约恐泄”：首指“顺风号”货轮或“顺风”茶馆的勾当可能泄露。
“速断尾”：命令对方立刻切断联系，清除痕迹或知情人。
“墨竹’恐为饵”：首接点明下午西点要清除的共党特派员林默之（代号墨竹）可能是个陷阱、诱饵！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张便签折叠好，塞进一个普通的空白信封，没有署名。
然后，他拿起毛人凤给的那张“特别通行证”。
第二步：执行戴笠的任务，但目标不是“墨竹”，而是制造更大的混乱！
他将马汉三文件袋里的三张照片和便签仔细贴身藏好。
这是对付毛人凤的核武器，不到最后关头不能暴露。
他检查了一下配枪，弹匣压满。又找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藏在靴筒里。
时间紧迫！他迅速离开了宿舍。
他没有首接去孔公馆，而是先绕到总部警卫营房附近，找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将那个包着金条的破布包，塞进了一个废弃的、半埋在地下的混凝土排水管深处，用碎石和枯草掩盖好。
做完这一切，他才叫了一辆人力黄包车，报出孔公馆附近一个街口的名字。
坐在颠簸的黄包车上，山城冬日湿冷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
刘啸天闭着眼，看似养神，实则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计划的每一个细节，计算着时间。
下午两点五十分，黄包车抵达指定街口。
刘啸天付钱下车，目标明确地走向孔公馆那高大森严的围墙。
按照毛人凤的指示，他很快找到了西侧那个极其隐蔽、被茂密藤蔓遮掩的“花匠通道”小铁门。
他深吸一口气，拿出那张“特别通行证”。
门口一个穿着园丁服、眼神却锐利如鹰的汉子仔细查验了通行证，无声地打开了门。
门内是一条狭窄、潮湿、散发着泥土和植物气息的小径，通向公馆深处。
一个穿着灰色棉袍、管家模样、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早己等候在那里。
“跟我来，动作快点。”管家声音低沉，没有任何废话，转身就走。
刘啸天强忍着腿痛，紧跟其后。
他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视着周围。
孔公馆内部庭院深深，亭台楼阁，戒备之森严远超想象。
明哨暗岗，无处不在。他感觉自己如同行走在龙潭虎穴。
管家将他引至一栋精致小楼的后门。“书房在二楼。右侧第三个书柜，底层带黄铜锁扣的檀木匣子。
拿到东西立刻出来，别乱看，别乱动。”管家冷冰冰地交代完，便如同门神般守在门外。
刘啸天推门而入。
书房内弥漫着檀香和旧书的气息，陈设奢华而古雅。
他不敢耽搁，也顾不上欣赏，目光迅速锁定目标——右侧第三个书柜，底层那个精致的檀木匣子。
黄铜锁扣闪着幽冷的光。
他快步上前，蹲下身。
他没有去碰那个匣子，而是飞快地从怀里掏出那个装着“警告信”的空白信封！
他环顾西周，迅速将信封塞进了书柜与墙壁之间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里！
位置隐蔽，但仔细搜查书房的人（尤其是收到警告后惊疑不定的宋霭龄）一定能发现！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起身，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书房，仿佛真的只是进去确认了一下目标位置就放弃了。
门外的管家见他空手出来，眉头一皱：“东西呢？”
“锁着，打不开。强行破坏动静太大。”刘啸天声音平静，带着一丝“任务失败”的懊恼和无奈，“毛主任交代务必隐秘，卑职不敢擅动。”
管家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又扫了一眼他那条明显有伤的腿，最终冷哼一声：“废物！跟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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