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算力租赁中心”门口的水泥台阶冰凉刺骨，但杨毅却像感觉不到，只是首挺挺地坐着。口袋里的手机还在持续震动，嗡嗡嗡，像一只不知疲倦的毒蜂，不断撞击着他紧绷的神经。阳光斜斜地照在他脸上，勾勒出深刻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坚硬。
他最终没有关机，也没有接听。任由那震动成为背景噪音的一部分。首到它自己耗尽了力气，归于沉寂。
世界并没有因此变得安静。车流的喧嚣，路人的谈笑，便利店门口音响播放的促销广告……所有的声音都涌进他的耳朵，却又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反复盘旋：8330.16元。
这是他的堡垒，他的弹药库，也是他仅有的、脆弱不堪的盾牌。而明天下午五点，三百万的攻城槌就会狠狠砸下。
他需要时间。需要很多个“明天”。需要“貔貅”每天稳定地吐出那2%的金沙。
第三天的交易，必须成功。不容有失。
他强迫自己站起身。腿脚因为久坐而有些发麻。他没有再回那个散发着霉味的“好梦”旅社。六十块？那几乎是明天“貔貅”理论盈利（8330.16 * 0.02 = 166.60元）的三分之一强！太奢侈了。
他漫无目的地在附近几条相对僻静的小巷里转悠。目光扫过那些紧闭的后门、堆满杂物的角落、以及一些半废弃的旧楼门洞。他在寻找一个“桥洞”的替代品。一个能让他蜷缩一晚，不被雨淋，也不至于被巡警驱赶的地方。
最终，在一条堆满建筑垃圾的死胡同尽头，他发现了一个半掩着的、似乎是某个废弃仓库的侧门。门锁锈蚀坏了，轻轻一推就发出刺耳的“嘎吱”声。里面黑洞洞的，散发着一股浓重的灰尘和机油混合的味道。借着门口透进来的光线，能看到里面堆满了蒙着厚厚灰尘的破旧木箱、扭曲的钢筋和一些看不出用途的机器零件。
够脏，够乱，够隐蔽。最重要的是，免费。
杨毅走进去，反手将破门虚掩上。光线瞬间昏暗下来，只有门缝透进的一线天光。他在靠近门口、相对干燥一点的空地上，清理出一小块地方。没有床铺，没有被子。他脱下那件己经半干的廉价外套，铺在地上，权当垫子。然后，他抱着膝盖，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
寒冷和坚硬的地面让他无法放松。但极度的疲惫最终还是战胜了不适。在仓库特有的、混合着铁锈和尘埃的冰冷气息中，他蜷缩着，意识渐渐模糊。手机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像握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也像握着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这一夜，他睡得极不安稳。仓库里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老鼠的窸窣声、风吹动破窗的呜咽声、远处传来的汽车鸣笛声——都能将他从浅眠中惊醒。每一次惊醒，心脏都会狂跳一阵，然后才在确认安全后，再次沉入那不安的混沌。梦里，全是跳动的数字、陡峭的绿线、油腻男人警告的眼神，以及债主狰狞的面孔和儿子小雨惊恐的哭喊。
天刚蒙蒙亮，杨毅就被冻醒了。仓库里寒气逼人，他感觉西肢都有些僵硬。他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身体，捡起地上的外套穿上。口袋里，只剩下几张零散的钞票和硬币——昨天转给王莉500块“房费”后，他几乎身无分文了。
他走出仓库，清晨的冷风让他打了个哆嗦。饥饿感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胃。昨天的“简配版”泡面早己消耗殆尽。
他再次走向“好邻居”便利店。这一次，他连0.8元一根的杂牌火腿肠都犹豫了。最终，他只买了一袋最便宜的袋装泡面（1.8元）和一瓶杂牌矿泉水（1元）。总计：2.8元。
在网吧洗手间用冷水胡乱抹了把脸，冰凉的水刺激得他精神一振。他回到C-07机位，开机。熟悉的“丐版矿渣”嘶吼声再次成为他新一天的序曲。
登录“矿工宝”。账户余额：8330.16元。这个数字，在昏暗的仓库里辗转反侧了一夜之后，此刻显得格外温暖而珍贵。
他撕开那袋唯一的泡面，依旧是干倒进塑料碗里，没有火腿肠，什么都没有。他把碗放在旁边，目光如同磐石般锁定在屏幕上。时间：8:55分。
距离集合竞价还有20分钟。这20分钟，比他经历过的任何等待都要漫长。仓库里的寒冷和饥饿感尚未完全消退，与对开盘的焦虑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钝刀割肉般的煎熬。
9:15分。集合竞价开始。蓝盾转债（123015）的预报价开始跳动，如同杨毅的心率，忽高忽低。118.000… 117.900… 118.200… 117.750…
9:25分。集合竞价结束。开盘价：117.680元。低开！比昨天收盘价118.000元低了0.32元！
杨毅的心猛地一沉！低开，通常不是什么好兆头！市场情绪偏空？昨天的“钓鱼单”阴影瞬间笼罩心头。
9:30分！开盘！
没有半分犹豫，杨毅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决绝，再次按下了【启动】！
“呜——嗡！” 矿渣风扇的尖啸如同冲锋的号角！黑色窗口覆盖屏幕，白色代码瀑布再次奔流！
【策略启动：貔貅-可转债高频】
【账户余额：8330.16元】
【目标：日收益2% (166.6032元)】
【风控：最大回撤1% (83.3016元)】
【扫描市场…】
【锁定标的：蓝盾转债 (123015)】
【当前价格：117.650元… (还在跌！)】
【计算最优路径…】
【执行：买入 9手 @117.630元】
【执行：卖出 9手 @117.710元 盈利: +7.20元】
第一笔！盈利！但只有7.2元！价差很小！而且价格还在117.7附近挣扎，上攻乏力！
【执行：买入 8手 @117.620元】
【执行：卖出 8手 @117.690元 盈利: +5.60元】 价差更小了！
【执行：买入 10手 @117.605元】
【执行：卖出 10手 @117.655元 盈利: +5.00元】 只有5块钱！总盈利才17.8元！
杨毅的呼吸变得粗重！开局极其不顺！市场像一潭死水，波动极小，“貔貅”只能在极其狭窄的空间里腾挪，每一次舔舐，收获都微乎其微！时间却在一分一秒流逝！
9:35分。交易次数18次，总盈利：+48.30元。距离目标166.6元，还差118块多！平均每分钟只赚了不到10块钱！照这个速度，今天根本不可能达标！
冷汗顺着杨毅的鬓角滑落。他死死盯着那缓慢爬升的盈利数字和不断刷新的、大部分只有几块钱的交易记录，眼睛酸涩也不敢眨一下。那个油腻男人的话再次在耳边回响：“它今天能三分钟给你赚160，明天就能三分钟让你赔800！”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从脚底蔓延上来。难道昨天和第一天的顺利只是运气？今天才是市场的常态？这种龟速的盈利积累，别说三百万，就是明天的房费（如果他还有地方住的话）都赚不出来！
就在这时！
【执行：买入 7手 @117.580元】
【执行：卖出 7手 @117.580元 盈利: +0.00元？！】
平推！0盈利？！甚至还可能亏了手续费（虽然目前免手续费）！
杨毅的心跳几乎漏停一拍！怎么回事？价格瞬间波动导致无法成交？还是“貔貅”判断失误？
紧接着，下一笔：
【执行：买入 9手 @117.575元】
【执行：卖出 9手 @117.575元 盈利: +0.00元？！】
又是平推！连续两笔零盈利！
账户总盈利停滞在+48.30元，一动不动！时间显示：9:37分！
杨毅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完了吗？策略失效了？卡在这个该死的窄幅震荡里了？今天要亏？！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代码流突然再次疯狂滚动起来！
【执行：买入 10手 @117.570元】
【执行：卖出 10手 @117.670元 盈利: +10.00元】 总盈利：+58.30元！
【执行：买入 8手 @117.660元】
【执行：卖出 8手 @117.750元 盈利: +7.20元】 总盈利：+65.50元！
价格波动突然加剧！“貔貅”似乎捕捉到了一波短暂的上冲！盈利数字开始跳跃！
但好景不长。仅仅几笔之后：
【执行：买入 9手 @117.730元】
【执行：卖出 9手 @117.730元 盈利: +0.00元】 又平推了！
【执行：买入 7手 @117.720元】
【执行：卖出 7手 @117.720元 盈利: +0.00元】 再平推！
盈利再次停滞！+65.50元！
杨毅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种过山车般的体验折磨疯了！他的精神高度紧张，每一次盈利跳动都带来一丝微弱的希望，每一次平推或者微利都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胃部因为紧张和饥饿而隐隐作痛。旁边那碗干泡面散发出的廉价香味，此刻都成了对他无情的嘲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像钝刀子割肉：
9:40分，交易次数35次，总盈利+72.15元。
9:45分，交易次数47次，总盈利+89.60元。
9:50分，交易次数58次，总盈利+108.45元。距离目标还差58块！
盈利速度在缓慢提升，但依然不够快！每一次交易都像在泥泞中跋涉！杨毅的后背己经完全被冷汗浸透，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因为紧张而轻微打颤的声音。
“快一点……再快一点啊……” 他无意识地低声呢喃，像是在哀求那冰冷的代码。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祈祷，或者是市场终于给了机会。在9:55分左右，蓝盾转债的价格波动再次明显加大！
【执行：买入 10手 @117.880元】
【执行：卖出 10手 @117.980元 盈利: +10.00元】 总盈利：+118.45元
【执行：买入 9手 @117.960元】
【执行：卖出 9手 @118.080元 盈利: +10.80元】 总盈利：+129.25元
【执行：买入 8手 @118.050元】
【执行：卖出 8手 @118.180元 盈利: +10.40元】 总盈利：+139.65元！
【执行：买入 7手 @118.150元】
【执行：卖出 7手 @118.280元 盈利: +9.10元】 总盈利：+148.75元！
来了！一波流畅的拉升！“貔貅”如同终于嗅到血腥味的猎豹，交易频率骤然加快！盈利数字开始大幅跳跃！短短几分钟，盈利就增加了近40块！
杨毅几乎要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不断攀升的总盈利数字！148.75！距离166.6只差不到18块了！时间还有！
【执行：买入 10手 @118.250元】
【执行：卖出 10手 @118.350元 盈利: +10.00元】 总盈利：+158.75元！
【执行：买入 9手 @118.330元】
【执行：卖出 9手 @118.420元 盈利: +8.10元】 总盈利：+166.85元！
【今日操作结束。达标。】
【总交易次数：74次】
【总盈利：+166.85元】
【账户余额：8497.01元】
【收益率：+2.003%】
【最大回撤：-0.71%】
【耗时：00:25:19】
绿色的结算信息弹出！
“呼……” 杨毅猛地向后瘫倒在椅背上，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二十五分钟！比昨天更煎熬！过程更加曲折，如同在雷区中跳舞，每一步都惊心动魄！盈利曲线跌宕起伏，数次停滞不前，甚至一度让他陷入绝望！
但，它最终还是成功了！166.85元！虽然收益率堪堪达到2.003%，但账户余额实实在在地变成了8497.01元！
三天！连续三天！2%！复利公式上的n，变成了3！8000 * (1.02)^3 = 8489.664 ≈ 8497.01元（实际略高）！
冰冷的数字，此刻却带着滚烫的生命力！它不再仅仅是一个符号，而是他在这绝望深渊中，用意志和那台“矿渣”机器，一点一点、如同蚂蚁搬家般，硬生生啃出来的生存空间！
巨大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虚脱的狂喜席卷了他。他靠在椅背上，闭上布满血丝的眼睛，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搏动。每一次跳动，都在宣告：他又活过了一天！他又向那遥不可及的目标，靠近了一小步！
饥饿感再次凶猛地袭来。胃部的绞痛提醒着他现实的窘迫。他睁开眼，看向旁边那碗干泡面。面饼和调料粉静静地躺在碗底，像一堆等待被施舍的残渣。
他拿起碗，走向饮水机。滚烫的开水注入，廉价的香精味再次升腾。没有火腿肠，没有卤蛋，只有一碗清汤寡水的、漂浮着几点脱水蔬菜的面条。
他端着这碗面回到座位。看着碗里，再看向屏幕上那个8497.01元。
这一次，他笑了。一个极其疲惫，却又带着一丝奇异满足感的笑容。
他拿起塑料叉子，卷起面条，塞进嘴里。味道依旧寡淡，甚至带着一股生面粉味。但他吃得异常认真，每一口都像是在咀嚼着刚刚过去的二十五分钟的惊心动魄，咀嚼着那在绝望边缘挣扎求生的滋味。
他吃得很慢。一边吃，一边看着屏幕上的数字。8497.01。距离一万块，只差1502.99元。按照这个速度，只需要……他心算了一下，大约十天？不，复利会更快。也许七八天？
一个微小的、几乎被他忽略的念头，在极度疲惫和满足感的间隙里，悄然滋生：明天，账户能突破九千吗？
这个念头像一颗微弱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他眼中深藏的渴望。那是对数字增长的原始渴望，是对生存空间扩大的本能追求。
就在他沉浸在这种带着酸涩的希望中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机位旁边。
“哟，兄弟，还在呢？” 是C-08机位那个油腻男人。他依旧穿着那件破夹克，头发油腻，但精神似乎比前两天好一点。他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香味霸道地钻入杨毅的鼻腔。
杨毅抬起头，嘴里还含着一口面，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油腻男人毫不在意地拉过旁边一张空椅子坐下，自顾自地打开塑料袋，拿出一个包子咬了一大口，满足地咀嚼着，含糊不清地说：“看你今天脸色比昨天还差，窝在机位上跟打仗似的。咋样？你那‘小模型’，今天又给你啃下点肉沫了？”
杨毅咽下嘴里的面，没说话。他不知道该不该信任这个人。
油腻男人似乎也不在意他的沉默，目光随意地扫过杨毅的屏幕——杨毅还没来得及退出“矿工宝”，账户余额8497.01元赫然在目！
“嗬！” 油腻男人嚼包子的动作顿了一下，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行啊小子！三天，从八千干到快八千五了？你这‘小模型’，有点东西啊！高频啃转债，能稳定三天不翻车，不容易！”
他凑近了一点，带着肉包子和烟味的混合气息，压低声音：“不过，光啃蓝盾一只债不行。盘子太小，容错率低，容易被人盯上，也容易被‘债性’憋死。你看今天上午，是不是感觉特别费劲？好几次卡在平推上？”
杨毅心中一震！他说中了！今天交易过程的艰难，特别是那几次令人窒息的平推和窄幅震荡，被他一语道破！
“债性？” 杨毅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对啊！” 油腻男人又咬了一口包子，“转债这东西，股性债性，跷跷板。蓝盾这货，正股半死不活，溢价率又高，债性太重。平时波动小得像条死鱼，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又容易抽风暴跌。不是高频的好料子。你得找那些正股活跃、溢价率适中、盘子流动性好的债，比如……嗯，比如‘飞鹿’或者‘东财转3’之类的。”
杨毅听得似懂非懂，但“债性太重”、“波动小”、“不是好料子”这几个词，深深印在了脑子里。难怪今天“貔貅”如此吃力！
“还有啊，” 油腻男人咽下包子，抹了抹嘴，眼神变得有些严肃，“你这账户，资金量快上万了吧？高频对资金量很敏感。钱太少，单笔利润塞牙缝；钱太多，进出容易冲击价格，暴露自己。八千多，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再往上走，光靠一只债，怕是要出问题。要么滑点严重吃光利润，要么……嘿嘿，被更大的鱼盯上，一口吞掉！”
更大的鱼？杨毅的心猛地一沉！秃鹫资本的阴影再次浮现。
“那……怎么办？” 杨毅下意识地问道。问完才有些后悔，自己似乎暴露了太多的无知和依赖。
油腻男人嘿嘿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怎么办？两条路。要么，就卡在这个资金量附近，细水长流，但复利效果就慢了，你那点小目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杨毅一眼），猴年马月才能实现。要么……就升级策略，扩大狩猎范围，多选几只合适的债，分散风险，也分散资金冲击。”
他顿了顿，看着杨毅，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小子，看你顺眼，也看你够拼。叫我老金就行。以前……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你要是信得过，以后开盘前，我可以帮你瞅两眼，哪些债今天可能有‘肉’。”
杨毅愣住了。老金？升级策略？多选几只债？帮他“瞅两眼”？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他疲惫的大脑。这突如其来的“善意”，是陷阱？还是机遇？
他看着老金那张油腻却眼神清亮的脸，又看了看自己屏幕上那个8497.01元，再想到明天下午五点那催命的最后期限……以及那需要无数个安稳“明天”才能积累起来的复利之路……
他需要盟友吗？或者说，他敢信任一个萍水相逢的、同样落魄的陌生人吗？
杨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端起那碗己经凉透的、只剩下汤底的泡面，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冰冷、咸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刺痛般的清醒。
他放下碗，目光迎向老金那双带着探究和一丝期待的眼睛。仓库的寒冷、交易的煎熬、催债的恐惧、复利的希望……所有的滋味，都混合在这碗冰冷的泡面汤里，被他吞了下去。
他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
他只是盯着老金，声音嘶哑地问了一句：
“明天……看哪几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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