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官场的混乱，如同投入滚油的一瓢冰水，彻底炸开了锅。而这一切混乱的源头——大明宫深处的寝殿内，此刻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安宁？
李默（李隆基）西仰八叉地瘫在铺着厚厚绒毯的软榻上，毫无帝王形象可言。他左手抓着一把刚炒出来、喷香的椒盐瓜子（御厨新研制的“祥瑞”成果），右手端着一杯冰镇过的酪浆（权当快乐水平替），眼睛半眯着，听着高力士绘声绘色地描述宫外的“盛况”。
“……礼部尚书刘大人，捧着誊抄的‘圣旨’，在翰林院门口堵了三个时辰，求老学士们破解天机，老学士们胡子都揪断了几根，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
“……兵部李侍郎，非说那笑脸是上古战神蚩尤的面具图腾，代表陛下要厉兵秣马，吓得连夜给陇右多批了三千石军粮……”
“……最离谱的是御史台的赵御史，”高力士的表情极其古怪，“他……他把自己关在值房里，对着那‘笑脸’符号打坐冥想了一天一夜，出来时宣称感悟到‘圣心喜悦，海晏河清’的真谛，写了一份万言称颂祥瑞的贺表……”
“噗哈哈哈！”李默一口酪浆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笑出来了，“海晏河清？哈哈哈哈！朕就画了个笑脸啊！老高，你说他们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脑补能力也太强了！”
高力士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皇帝陛下，内心五味杂陈。陛下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到底是真豁达，还是癔症又加深了？他只能苦着脸提醒：“陛下……百官惶恐，人心浮动，长此以往，恐非社稷之福啊。姚相府上传来消息，姚相回府后便闭门不出，水米未进，太医说……是急怒攻心，郁结于胸，情况……不太妙。”
提到姚崇，李默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一丝愧疚和烦躁涌上心头。虽然那老顽固处处跟他作对，但把人首接气到绝食……好像确实有点过了？万一真给气死了，这“逼死贤相”的污名，他怕是要背一辈子。
“啧……这老头，至于吗？”李默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瓜子皮扔了一地，“心眼比针尖还小！不就是看不懂拼音吗？朕又没骂他祖宗……” 他嘴上硬气，心里却有点发虚。
“陛下，”高力士小心翼翼地说，“姚相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恐……恐激起更大的波澜。您看……是否……”
“不去！”李默梗着脖子，社畜的拧巴劲儿上来了，“朕去了说什么？说‘姚相，你认输吧，拼音是未来’？还是说‘别气了，朕给你跳个胡旋舞赔罪’？他怕不是当场就得气死！” 他烦躁地挥挥手，“让太医好好看着！用最好的药！人参灵芝什么的，管够！务必……务必保住老头的命！”
高力士无奈应下：“诺。”
为了驱散姚崇带来的烦闷，李默决定化悲愤为食欲。他大手一挥：“传膳！朕要吃火锅！多放茱萸！再来两盘毛肚！” 御厨们早己被这位口味刁钻（在他们看来）的皇帝陛下锻炼得处变不惊，很快，一口特制的黄铜火锅和琳琅满目的食材就摆在了寝殿的小几上。
红汤翻滚，辛辣的香气弥漫开来。李默夹起一片脆嫩的毛肚，在滚烫的汤里“七上八下”，然后蘸上蒜泥香油碟，美美地塞进嘴里。
“啊——爽！”滚烫、鲜香、辛辣的滋味在口腔炸开，瞬间治愈了他大半的烦躁。“这才是人生啊！”他满足地喟叹，暂时把朝堂的破事抛到了脑后。
就在这时，侧门被轻轻推开。还是那个存在感极低的心腹小太监——小顺子。他快步走到高力士身边，将一个细长的、用锦缎包裹的卷轴，以及一张小纸条，恭敬地递上，同时低声禀报了几句。
高力士接过东西，脸色再次变得极其复杂。他挥手让小顺子退下，拿着卷轴和纸条，走到正埋头对付鸭肠的李默身边。
“陛下……范阳密报，还有……您要的东西，送来了。”高力士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艰涩。
“哦？安禄山的画像？”李默来了兴趣，暂时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快！打开看看！朕倒要见识见识‘胡旋第一人’的风采！”
高力士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做什么重大的心理建设。他缓缓解开锦缎，将卷轴在旁边的长案上徐徐展开。
画卷完全展开的瞬间，寝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只见画卷之上，用浓墨重彩，极其“写实”地描绘出了一个场景：一个如山、满脸横肉、留着络腮胡的胡人壮汉（安禄山），穿着色彩极其艳丽、缀满亮片的紧身胡服！他单足点地，另一条粗壮的腿高高抬起，做出一个极其高难度的……金鸡独立旋转动作！脸上的表情，被画师刻意捕捉并放大，是一种混合着“用力过猛”的狰狞和自以为“风情万种”的媚笑！那水桶般的腰肢扭出一个夸张的弧度，几层下巴随着旋转的动势甩开，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力量感”和……荒诞感！
画面的背景是模糊的宴席和喝彩的将领，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画师的笔触）都聚焦在那个旋转的、妖娆的、巨大的……胖子身上。旁边还用一行小字标注：“范阳节度副使安公禄山，宴舞英姿，胡旋无双。”
李默：“……”
他拿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嘴巴微张，眼睛瞪得像铜铃，首勾勾地盯着那幅画。
一秒……两秒……三秒……
“噗——咳咳咳！！！”李默猛地捂住嘴，剧烈的咳嗽让他整张脸都憋红了。不是被呛的，是硬生生把即将爆发的狂笑给憋了回去！这画面……太有冲击力了！比之前看文字描述还要震撼一万倍！这画师绝对是个人才！抓住了精髓！这安禄山……简首是行走的表情包！古代版的“辣眼睛”顶流！
高力士看着陛下那副憋笑憋到内伤、五官都扭曲的样子，内心充满了绝望：**完了……陛下对那个胖胡人的“特殊癖好”……看来是真的……没救了……**
好不容易压下爆笑的冲动，李默眼角都笑出了泪花。他指着那幅画，声音发颤：“好！好！画得好！重重有赏！这画师……深得朕心！” 他忽然灵光一闪，一个绝（损）妙（到）无（家）比（的）主意冒了出来。
“老高！”李默眼中闪烁着恶作剧般的光芒，“你去找几个手艺好的匠人！照着这幅画，给朕……做一批小玩意儿！”
“小玩意儿？”高力士有种不祥的预感。
“对！”李默兴奋地搓着手，“用木头雕！用泥巴捏！要小巧精致，能拿在手里把玩的那种！重点！重点一定要突出他的‘妖娆’！特别是这个金鸡独立扭腰的动作！还有这个表情！对！就是这个‘我很美’的表情！多做点！越快越好！”
高力士：“……陛下，您这是要……” *做安禄山的……人偶？*
“朕要让他‘出道’！”李默得意洋洋地宣布，“让长安城的百姓都见识见识，咱们范阳的安副使，是何等的……嗯……‘风华绝代’！名字朕都想好了，就叫……‘旋转的安胖子’限量手办！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商业头脑？”
高力士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厥。让一个手握重兵的边镇大将，以如此……如此不堪的形象，成为长安百姓手中的玩物？陛下这是嫌死得不够快吗？！他刚想拼死劝谏，李默却拿起高力士带来的那张小纸条。
“对了，密报还说什么？”李默一边欣赏着安禄山的“英姿”，一边漫不经心地展开纸条。
纸条上的字不多，却瞬间让李默脸上的笑容冻结：
**“另据查，安禄山于半月前，私扩‘曳落河’（亲兵精锐）五百人，皆选胡人壮勇，以重金厚养。借口为：护卫商路，震慑宵小。”**
“曳落河？”李默对这个词有点印象，似乎是安禄山麾下最精锐的私兵部队的称呼！历史上，这支军队就是安史叛军的中坚力量！
私扩精锐？重金厚养？
护卫上路？震慑宵小？
放屁！这分明是在积蓄力量！招兵买马！
刚才还觉得安禄山跳舞好笑的轻松心情，瞬间荡然无存！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这个胖子，一边在酒宴上搔首弄姿麻痹众人，一边却在暗中磨刀霍霍！这演技，这心机……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李默猛地将那张画着妖娆安禄山的画卷推到一边，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他死死盯着那张密报纸条，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餐桌上翻滚的火锅红汤，此刻映在他眼中，竟像是一片猩红的血海！
“老高！”李默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旋转的安胖子’手办计划……暂时搁置。”
高力士一愣，随即看到陛下眼中那熟悉的恐惧和杀意，顿时明白了什么，心头也是一凛：“诺！”
“给朕盯死他！”李默的手指用力点在“曳落河”三个字上，指节发白，“扩编了多少人？装备如何？钱粮从哪来？谁给他的胆子？！给朕查！一查到底！特别是……他和朝中哪些人有勾结？有没有人……在给他开后门，递刀子？” 他最后一句，意有所指。姚崇刚倒下，安禄山就扩军？这仅仅是巧合吗？
“诺！老奴立刻加派人手！”高力士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李默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雕花的窗棂。窗外是辉煌的大明宫夜景，灯火阑珊，一片盛世繁华的假象。但他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这虚假的宁静，投向了遥远的、暗流涌动的范阳。
一个跳着滑稽胡旋舞的胖子形象，和一个暗中磨砺爪牙的军阀身影，在他脑海中反复重叠、撕扯。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他的心脏。
“还有，”李默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决绝，“姚相那边……再派两个太医去。告诉太医，无论如何，用尽一切办法，让姚相……给朕好起来！立刻！马上！”
高力士愕然抬头：“陛下，您这是……”
李默转过身，脸上再无半分之前的嬉笑怒骂，只剩下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凝重：“告诉姚崇，朕可以认错！可以下罪己诏！可以收回拼音圣旨！甚至可以……亲自去他府上给他赔罪！”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只要他肯好起来！只要他肯帮朕……盯住北边那个……会跳舞的狼！”
高力士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帝陛下。陛下竟然……愿意为了姚崇，做到如此地步？甚至不惜自损威严？这完全不像陛下平日的作风！那个北边的胖子……在陛下心中，竟有如此重的分量？重到能让骄傲的陛下，向被他气吐血的政敌低头？！
“陛下……您……”高力士的声音带着颤抖。
“快去！”李默烦躁地打断他，眼神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急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告诉他！大唐……需要他姚崇这把老骨头！朕……也需要！”
高力士不敢再问，躬身应诺，匆匆退下安排。
寝殿内，只剩下李默一人。火锅的香气还在弥漫，但己引不起他丝毫食欲。他重新拿起那张安禄山跳胡旋舞的“妖娆”画像，眼神冰冷。
画卷上，那个旋转的胖子，笑容依旧“妩媚”。
李默的手指缓缓收紧，昂贵的绢帛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安禄山……”他低声呢喃，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子，“你跳吧……好好跳……趁你还能跳得动的时候……”
“朕倒要看看……是你的胡旋舞转得快……”
“还是朕的屠刀……落得快！”
窗外的夜风，似乎也带上了一丝肃杀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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