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王爷!”
“饶命!饶命啊!下官……下官……”
柳世昌爆发出凄厉的嚎叫,拼命地用头撞着囚笼的木栏,额上瞬间鲜血淋漓。
两名侍卫面无表情打开囚笼,拖死狗一样将拼命挣扎哭嚎的柳世昌拖拽出来,粗暴地按倒在堤坝边缘的泥泞地上。
萧玄烬勾起戏谑的唇角:“江参议,按理说这柳世昌,还算你半个岳父。”
“看着老丈人认罪伏法,你可……还有什么想对他说的?”
江即白听着萧炫烬意有所指的话,眼里闪过一丝算计,他面无表情推开抓着他求情的柳姨娘,提步往河堤去。
柳世昌眸光一亮,心中升起希望:“贤婿救我!”
“含烟可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我将她嫁给你,你不能不救我!”
他转头朝茶棚喊到:“含烟!含烟,爹爹可是最疼你的!你快让即白替为父求情,我不想死。”
江即白目光阴寒盯着他,柳世昌从这个温良的女婿眼中,看出了从未有过的狠辣!
他再无刚才的欣喜,手指发抖,指着江即白:“江即白!你若不救我!你做的那些事情……”
“锵”的一声!
柳世昌的哭嚎戛然而止,只剩下喉咙里“嗬嗬”的抽气声,滚烫粘稠的猩红液体瞬间染红了混浊的堤坝和江水。
他的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脱离脖颈,在泥沙中翻滚几下,被卷来的浪头冲走,消失在无边的江水里!
浓重腥气的液体,溅在江即白崭新的锦袍上,粘腻滚烫。
“啊——!”
柳姨娘整个人僵住了,她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嘴唇哆嗦着发出惨叫,眼睛紧紧盯着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无头尸体!
“不……不…”
“呕!”
江寒棠胃里翻江倒海,她猛然甩开萧玄烬的手,踉跄扑向旁边一棵歪斜的树,剧烈呕吐起来。
浓烈的尸臭,战场上士兵们的惨嚎,双臂尽断的父亲,一幕幕早己忘却的画面,洪流般涌来。
“小海棠别怕,你长大了我娶你,我会保护你的。”
胖嘟嘟的小男孩,手中拿着野花编制的花环,戴在她的额顶。
江寒棠眼前阵阵发黑,心里冒出疑问,这个小男孩是谁?
熟悉的手带着令人心悸的力道,忽然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向那片血腥的泥泞地。
萧玄烬俯视着她,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的指腹带着薄茧,生硬过她沾着呕吐物的嘴角,动作竟透着股诡异的轻柔。
“看清楚……”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就是你的好兄长,枕边人的至亲,也能毫不眨眼拔刀就杀。”
江寒棠的视线被迫聚焦在前方,兄长脸上的几滴猩红是那样刺目,江即白将侍卫的长刀甩在地上,脚步轻快往回赶来。
萧玄烬指腹缓缓擦过她狼狈的下颌,拭去一点污迹,留下的是更深的寒意。
江即白拱手抱拳:“禀王爷,贪官己被下官斩于剑下。”
萧玄烬唇边勾起一抹讥笑:“江参议今日大义灭亲之事,将来真可谓是……流芳千古啊。”
“王爷谬赞,家国面前何谈亲,都是下官的本分。”
柳姨娘一张脸上全是泪,她猛地扑上来,抓住江即白衣袖大声嘶吼:
“江即白!”
“那可是我父亲!你就这样一刀把他杀了!”
“你有没有心?”
江即白脸上闪过厌烦,柳世昌死了,他终于不用再哄着这女人了。
当着萧玄烬的面他也不能将人如何,江即白唤来贴身护卫:
“青砚,姨娘疯病犯了,将她带下去。”
柳姨娘眼神怨毒瞪着江寒棠与江即白:“我没疯!是你疯了!”
三日后——
萧玄烬手底下的玄甲兵效率惊人,一袋袋印着玄鸟徽记的粮包在临时搭建的粥棚前堆成小山,虽非精米,却是实打实能填饱肚子的糙粮。
江寒棠站在高处的望棚里,看着下方攒动的人头。
低洼处的积水形成无数污秽的水塘,蚊蝇嗡嗡成云,死去的牲畜开始膨胀发臭。
这味道她太熟悉了。
多年前北疆烽火连天的战场上,整日尸横遍野,也是这样的闷热……
成片成片倒下的士兵和随军民夫,高热,抽搐,皮肤溃烂流脓,不停的死人。
“王爷。”
江寒棠声音有些发紧,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
她转向身侧那个玄衣墨发,正垂眸看着堤防图纸的男人:“洪水退后,淤泥积水,人畜尸体最易滋生疫气。当年在北疆……”
江寒棠深吸一口气,语速加快,条理却异常清晰:
“臣女儿时随爹娘在战场见过大疫,必须深埋所有腐尸死畜,掩埋处须撒大量生石灰。”
墨鸦插嘴:“江小姐,河州离京城足有三百里,石灰怕是运不来。”
江寒棠盯着萧玄烬,她知道这个男人一定有办法。
江寒棠没理墨鸦继续道:“所有积水的洼地能填则填,不能填者,每日倾入煮沸的石灰水或醋汁灭杀蚊虫毒瘴。”
“百姓饮水必须煮沸,身体亦要勤加擦洗,最好还是焚烧艾草苍术,烟熏各处可辟秽气。”
“江小姐你这也太难为人了,道路都被洪水冲毁,不好运啊。”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堤坝上那些疲惫不堪,衣不蔽体的灾民:“这些…都是王爷和我父母用命护下来的百姓,运不来也要运。”
“不仅如此,还需划出专门洁净区域,集中收治己现高热腹泻,呕吐之人,与未染病者隔开。”
墨鸦:“如此麻烦?”
江寒棠目光炯炯,继续道:“照料者亦需蒙面巾事后以醋或酒净手,这样才能控制住疫病蔓延。”
“这东西一旦传播便是亡国的大灾,不能怕麻烦。”
萧玄烬握着图纸的手指微微一顿,他沉默地审视着江寒棠,从她微微苍白的脸颊,到她因急切而紧抿的唇。
这才是江寒棠,一把被血与火磨砺过的短匕,而不是将军府那个只会围着江即白转的高门小姐。
“记下。”
他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惯常的冰棱,对身后的墨鸦吩咐:
“照江小姐所言,即刻去办。”
“所需之物,有多少调多少。”
“另调一队人马,专司清理秽物与死畜,深埋处做好标记,即刻设隔离区,规矩立起来。”
“违者,军法处置。”
墨鸦肃然抱拳:“是!”
他转身疾步而去,玄甲摩擦发出铿锵的声响。
江即白站在远处指挥着士兵填埋堤坝,看着眼前十分登对的二人,他心里不禁生出一丝妒恨。
萧玄烬的目光重新落回江寒棠脸上:“江小姐倒是……见多识广。”
语气平淡,辨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什么。
江寒棠心头微微一跳,别开眼:“不过是……不想再看到当年惨状重演。”
她声音低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那些记忆,每一次翻涌都像扒开一层结痂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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