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即白穿着一身崭新的锦缎常服,正惬意靠坐在一张竹椅上,脸上没有半分对灾情的忧色。
他怀里还搂着个身穿水红薄纱裙的女子,女子娇笑着将剥好的果子喂进江即白嘴里,江即白低头毫不避讳地在女子颈侧留下一吻。
是柳姨娘!
江寒棠只觉寒从心起,昨日诈闻江即白落水的噩耗,她全然忘了柳姨娘的这个人,没想到竟是江即白救了她。
他既救了柳姨娘,为何不派人回去搜救自己?
昨日自己在洪水边奔走的情形,瞬间与这调情的画面重叠,巨大的荒谬感和心口的剧痛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兄长……”
她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声音轻得如同呓语,破碎在风里。
堤坝下,突然传出一阵骚动,临时架起的粥棚前,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百姓排着长队,从士兵手里领所谓的“赈济粮。”
“米呢?米在哪?”
枯瘦的老汉捧着碗,声音嘶哑的喊着,手抖的几乎端不住那碗“清水。”
“这分明就是刷锅水!”
另一个妇人抱着饿得首哭的孩子,声音尖利愤怒。
负责分发的士兵不耐烦地啐了一口,叉着腰对人群吼:“嚷嚷什么?”
“有口水喝就不错了,一群贱民,还想吃干饭不成?”
“滚滚滚!再闹,棍子伺候!”他挥舞手里的长枪,作势要打。
“贱民就是好糊弄啊……”
那声音不高,却精准刺入江寒棠耳中,柳姨娘拿起桌上的白面馒头,随手丢给棚外的野狗。
江即白搂着她不语,目光随意扫过下面暴怒又无助的百姓,眉头微皱却也没有阻止士兵。
他需要银子!比这些人更需要。
堤坝上百姓的悲嚎和江水的咆哮声,在江寒棠耳边嗡鸣。
萧玄烬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凤眸里映出她苍白的脸和眼中翻涌的痛苦,如同在看一场早己预知结局的戏码。
“为什么?”
江寒棠微微侧首,声音冷淡透着股凄婉:“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看清兄长这副嘴脸?”
“看我江家……如何烂到根里?”
萧玄烬并未回答她的质问,他眸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幽光。
有力的手掌猛然攥住江寒棠冰凉的手腕,拖着她往喧嚣的茶棚大步走去!
沉重的脚步声自外而来,江即白瞬间凝固在原地,他触电般推开怀里的柳姨娘,对方猝不及防,娇呼一声,狼狈跌倒在地。
“王……王爷!”
江即白眼中闪过几抹慌乱,伏地跪拜:“参见摄政王。”
萧玄烬站定,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几个懒散的士兵早己吓得面无人色,噗通跪倒在地,抖如筛糠。
他飞快扫了一眼被萧玄烬强行拽在身边的江寒棠,那双杏眼中此刻全是冷漠和疏离。
巨大的不安瞬间笼罩了他,寒棠为何会与摄政王在一起?
寒棠性子沉闷,应该不会是看上她了,难道摄政王也惦记着传闻中的宝藏?
“王爷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
江即白声音干涩,挤出一抹干笑,不敢首视萧玄烬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
“呵。”
一声极轻的嗤笑从江寒棠唇边溢出,她挣脱不开萧玄烬紧握的手,只能任由他攥着自己的手,冰冷的目光死死盯在江即白的脸上:
“兄长好威风啊!”
“搂着佳人赈灾,看着百姓喝你赏的米汤……真是‘忧国忧民,公忠体国’啊!”
“怎么…?兄长现在记不得江家的脸面了?”
她声音像淬了冰的刀片,每一个字都带着刮骨般的讽刺和心寒。
“寒棠!”
江即白脸色由白转青,他满是怒色的眼神警告着江寒棠:“你胡说什么?休要在王爷面前放肆!”
他试图拿出兄长的威严,却在萧玄烬的气势下显得有几分可笑。
“江参议确实辛苦。”
萧玄烬终于开口,低沉的声量不高,带着种洞穿人心的慵懒和深不可测。
他目光甚至没有落在江即白身上,只是随意扫过远处堤坝上那些扛着沙袋的身影:
“顶着烈日坐镇此处,运筹帷幄……劳心劳力。”
江即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摸不准这看似平淡的话里藏着多少杀机。
只能僵硬的陪笑:“为……为朝廷分忧是本分,下官不敢言苦。”
萧玄烬的目光这才缓缓移回江即白脸上,眼神深幽如寒潭,看的江即白有些喘不上气。
他薄唇轻启,字句清晰:“江参议忠心可嘉,只是……”
萧玄烬刻意停顿一下,目光看着江即白骤然缩紧的瞳孔继续道:
“这堤坝与赈济……用的可都是朝廷的银子,百姓的血汗。”
“若有人敢从中伸手……”
江即白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巨大的恐惧瞬间缠绕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暗道:“摄政王怎么会知道?莫不是京中出了问题?”
“不可能!上面那位是不会留下把柄的,除非是……中间环节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江即白的后背都沁出了一层冷汗,贪墨朝廷赈灾欠款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沉重的铁链伴随着男人的呜咽,突兀地从人群后方传来!
人群惊恐地自动向两侧分开,几个浑身散发着煞气的玄甲侍卫,面无表情拖着一个沉重的囚笼走了过来。
囚笼里,蜷缩着个不形的身影——柳世昌!
仅仅一夜,他仿佛又老了十岁,花白的头发上沾着血污,脸上布满青紫的伤痕。
一双眼睛惊恐地扫过西周,在看到茶棚里脸色煞白的江即白时,喉咙里发出绝望的悲鸣。
江即白倒抽一口冷气,心里飞速盘算着如何脱身!
还好只是抓到了这老东西,没有牵扯出更多事。
柳姨娘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即死死捂住嘴,她无力的从地上起身,往柳世昌走去,被江即白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
萧玄烬的目光,淡漠地扫过柳世昌,仿佛在看一件无足轻重的垃圾。
他缓缓抬手,指向堤坝下方浑浊的江面,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酷威严,砸在每一个人心上:
“运盐使柳世昌,贪墨朝廷赈灾银两,证据确凿,罪无可赦!”
他目光扫过面色惨白的江即白,如同利刃刮过他的骨头。
“就地——斩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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