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姨娘“哎呀”一声低呼，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手中的食盒“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精致的糕点和温热的羹汤撒了一地狼藉。
而她自己也重重跌坐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一声痛呼，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
“媚儿！”
江即白恰好踏入院子，目睹了这“惊险”的一幕。
他立刻箭步冲上前，一把将苏姨娘扶起，焦急地问道：
“怎么了？摔着哪里没有？”
苏姨娘顺势倒在江即白怀里，指着地上的狼藉，神色惊惧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江寒棠，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公子……妾身……妾身只是想给大小姐送些点心赔罪。”
“不知大小姐为何突然推开我，是妾身不好，妾身不该扰了大小姐清净……是妾身不配管家。”
她哭得梨花带雨，字字句句都在暗示江寒棠跋扈推人，更是将“管家”二字咬得极重，提醒着江即白她掌家的身份和“委屈”。
江即白看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宠妾，再看看地上摔得粉碎的点心，和一脸冷漠毫无解释之意的江寒棠，一股邪火首冲头顶。
昨夜在宫宴上她就不肯照拂媚儿，才惹出了那样的风波，今日自己还在府里，她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欺凌媚儿？！
“江寒棠！”
江即白怒喝出声，声音因愤怒而有些变调：
“你如今是县主了，翅膀硬了，就可以如此肆意妄为，欺凌府中女眷吗？！”
“媚儿一片好心给你送点心，你不领情也就罢了，竟还敢动手推她？”
“她现在管家，你多少也得给几分薄面，就是看在为兄的面子上…你也得……”
“如何？”
江寒棠终于正色看他，打断了他的咆哮。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那双清冷的眸子首视着江即白，里面没有愤怒，只有看透一切的冰冷和浓得化不开的厌恶。
“兄长是想说，在家里，我还得看一个妾的脸色？”
“还是想提醒我，她是这将军府里，你心尖尖上的人？”
她向前一步，目光冰锥般刺向江即白：“兄长既然如此爱她，昨日为何不自己顶罪，反倒推我出去？”
“江即白，在你心里，我这个‘妹妹’究竟算什么？”
“一件随时可以为了你的前程，女人牺牲的物件吗？”
这几句话字字诛心！
江即白被他质问的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他气的浑身发抖指着江寒棠：
“你……你放肆！”
他今日一早特意去城南买了江寒棠最喜欢吃的松子糖，昨日的事情是有些对不住她，本想用这一包松子糖来向她赔罪……
江即白唇角抽搐，怒目瞪着江寒棠：“你给我滚……”
“滚？”
江寒棠冷笑一声，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熄灭：“将军府是我家，我为何要滚？”
江即白，你听好了，从今以后，我不是你的妹妹，你也不再是我的兄长。”
“这府里你们爱如何便如何，但祖父病榻前，还轮不到这蛇蝎毒妇惺惺作态！”
她目光冰冷，扫过江即白怀中的苏媚儿：“若再敢使坏，我必让她后悔莫及！”
说完，她看也不看身后二人，转身就要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档口，春桃跌跌撞撞从外面冲进来，脸上带着狂喜，声音激动：
“小姐！小姐！”
“老太公醒了！他老人家睁眼了！”
“果真！？”
江寒棠猛地上前，脸上寒霜瞬间化去，被喜悦所取代！
她提起裙摆朝着松鹤堂狂奔而去，江即白也是一愣，随即巨大的惊喜和一丝莫名的惶恐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松开揽着苏媚儿的手，顾不上安抚她瞬间僵硬的脸，沉声道：
“快！去祖父那里！”
他大步流星跟上江寒棠的脚步，心中五味杂陈。
苏媚儿看着江即白毫不犹豫追着江寒棠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看自己沾了尘土的裙摆和一地狼藉，眼中委屈瞬间被浓烈的怨毒和不甘所取代。
“老东西，早不醒晚不醒！”
床榻上，江老将军艰难的睁开眼，混浊的眼珠缓慢转动着，想看清围在床边的人。
“棠……棠儿…”
江寒棠跪在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泪水无声滑落在脸颊：
“孙女在。”
她努力压住哽咽，声音还是有些抽泣：“祖父……寒棠回来了。”
江老将军枯槁的手瞬间颤抖，他反握住江寒棠的手，挣扎着要起身：“好孩子…回来便好。”
“你哭什么，可是即白那小子又欺负你了？”
江寒棠抽着鼻子：“没…没有，兄长他待我很好。”
江即白上前把老将军扶起，把怀里的松子糖拿出来给他看：
“祖父多虑了，您看，我今日还特意给寒棠买了松子糖。”
苏媚儿乖巧站在稍后的位置，脸上早己换上了担忧和欢喜，温婉道：
“老太公，您可算醒了，真是菩萨保佑。”
江老将军目光缓缓扫过三人，在江寒棠脸上停留的最久，混浊的眼底全是心疼和了然。
他颤抖着抚上江寒棠脸颊：“棠儿……瘦了…，定是他们给你委屈受了。”
江寒棠眼中忍不住有泪水涌现，她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泪，挤出笑脸：
“祖父是太久没见孙女，记岔了。”
“孙女可是府里的嫡小姐，威震西方的江震岳可是我祖父，谁敢欺负孙女。”
江老将军眼中心疼更甚几分，他没力气说话，只是极轻的捏了一下江寒棠的手，又缓缓闭上眼休息。
片刻后，老将军缓缓道：“从前你二人最爱吃的就是这松子糖，那年将军府被诬陷叛国，家产被抄没，穷的饭都吃不上。”
“偶尔，有一颗松子糖，即白也会留给你。”
江即白想起儿时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祖父不在府上，家中就只有他们两个幼子，主人不在家，下人自然不会对他们如何恭敬。
不然江寒棠也不会在冬日滑落荷花池，他作为男儿，也不必亲手给她缝制娃娃这种女儿家的东西。
“即白。”
江老将军声音嘶哑，却带着莫名的威压，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江即白心上：
“你，很好。”
江即白脊背瞬间绷紧，祖父的目光让他无所遁形，仿佛近日发生的事都被这双洞察世事的眼睛看的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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