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烬缓缓抬眸，凝视江即白：“江参议，刑部的人来的还真是巧。”
他声音冷冽：“巧到本王都要以为，是你叫来的了。”
江即白垂眸拱手，脸上浮起恰到好处的惶惑：“王爷说笑了，下官家事，怎敢劳烦刑部诸位大人。”
“这等误会，实在折煞卑职。”
又一个玄甲兵匆匆跑来：“禀报王爷，刑部的全康安带着刑部的人手要强闯将军府！”
“现在己经和门口的玄甲兵打起来了。”
萧玄烬视线掠过江即白，抬眼看向院外方向：“放他们进来。”
全康安是刑部司官，是刑部的二把手，上面只有一个刑部尚书，来人三十来岁，双眼微眯。
他拱手向萧玄烬行礼：“见过王爷。”
萧玄烬道：“全大人好威风啊，连本王的玄甲兵也敢打？”
全康安为人极其油滑：“王爷恕罪，下官实在是忧心将军府啊。”
“哦？”
萧玄烬冷冷发问，全康安一脸严肃道：
“江寒棠克死祖父的事，今早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王爷又差人要走了陈仵作，下官实在忧心，这才带人前来。”
他看了眼地上的苏姨娘谄笑道：“哈哈，下官来的还真是巧，王爷断案入神，倒是省了下官的功夫了。”
全康安向后一挥手：“来人，还不快快将这罪妇带回刑部！”
身后跟进来的刑部捕手，架起苏媚儿就要往外走，对方双手被钳不断挣扎。
“放开我！放开我！”
萧玄烬出声阻拦：“慢。”
“全康安，本王还未审完，方才这女子还有话未说完，你便来了。”
“刑部要拿人，也得听罪囚招罪不是？”
全康安笑容微顿，继而又笑起来：“王爷说的是。”
“罪妇，你可还有话要说？”
江寒棠的手指因为用力“咔咔”作响，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恨意看着苏姨娘：
“苏媚儿，你说出实情，王爷定会为你做主。”
她希望苏媚儿说出真相，江寒棠是不喜欢苏媚儿，可她现在只想找出杀害祖父的真正凶手！
苏姨娘嘴唇嗫嚅刚要张嘴，江即白便上前挡住了她：“媚儿，你我总有三年情分在，苏家我会替你照顾好的。”
苏姨娘嘴唇颤抖，脸上留下几行泪水，江即白威胁的话语不加掩饰，她心里明白若自己不认罪，他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小娘和胞妹。
她竟然现在才看清这个男人的嘴脸，苏媚儿面如死水：“多谢公子。”
她不再挣扎：“王爷恕罪，江老将军确是罪妇所害。”
江寒棠满心不解，她不明白苏媚儿为什么会认罪，刚发现凤钗的时候，她宁愿砸断自己的手指都不愿意认罪，为何刑部的人一来便认罪了？
全康安示意捕手将苏姨娘拖出去，他笑着给萧玄烬行礼：“如此下官便告退了。”
萧玄烬眉头轻蹙，可他也毫无办法，苏媚儿己然认罪，一切都合规合法。
他权势再大，也救不了一个全心想死的人。
江寒棠冲着苏姨娘被带走的背影吼道：“苏媚儿！不是你，你为什么要认罪？”
“你当真觉得……薄情寡义之人会信守承诺？”
苏姨娘被拖行的背影一顿，她转头咒骂道：“贱人！用不着你假惺惺。”
“水仙阁……还放着我诅咒你的娃娃，你不得好死。”
捕手用刀柄打了苏姨娘一下：“住口，还不快走。”
江寒棠看着苏姨娘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钱姨娘被带下去的时候，那个娃娃己经被江即白收起来了，苏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娃娃还有第三个?
江即白悲痛道：“寒棠，兄长对不住你……”
“我没想到，苏氏会对祖父下手。”
江寒棠的思绪被打断，看着江即白这张虚伪的脸，她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恨意。
江寒棠握紧袖中玉匕，缓步逼近江即白，在对方期冀的眼神中，狠辣出手！
将玉匕狠狠插进了江即白肩头！
“啊！”
江即白捂着肩头痛呼出声，下人们顿时乱作一团，七手八脚的上去替江即白止血，鲜血染红了他的肩头！
江即白满脸不可置信，他不信江寒棠会动手伤他……
江寒棠看也没看他一眼，她深吸一口气转向萧玄烬，深深福礼下去：
“王爷明察秋毫，还祖父一线清白。”
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寒棠……代祖父，谢过王爷大恩。”
萧玄烬的视线在她低垂的头顶停留片刻，目光深沉难辨，淡淡道：
“分内之事，江小姐，节哀。”
说罢，他看了一眼深深插在江即白肩头的匕首，不再停留，转身带着无影和一众玄甲兵，大步离去。
沉重的铁蹄声渐渐远离将军府，留下松鹤堂一片狼藉和死寂。
江即白被下人搀扶下去包扎伤口，经过江寒棠身旁时，她伸手开口：
“匕首还我。”声音冷淡疏远。
喜鹊替江即白打抱不平：“大小姐的心竟然这样狠毒，公子和你虽不是血亲，可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你竟下得去这等狠手。”
江寒棠冷笑，意有所指道：“呵，你说的对，确实心狠手辣。”
她这话含沙射影的傻子都能听出来，在各方势力辗转的江即白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江即白沉默着没有说话，抓住自己肩头的玉匕一使力，忍痛猛然拔出，鲜血顿时溅了了江寒棠一手。
他将匕首重重放在江寒棠手心，转身离去……
春桃这才有机会上前说话，小丫鬟哽咽道：“小姐，奴婢还是不敢相信，老太公这么好的人，就这样被苏氏这贱人害死了。”
江寒棠走至棺椁前，轻轻抚摸棺身：“我也不敢相信，可祖父的尸体就在这里。”
一滴泪从她左眼滚落，那双本该温婉的眸子里，全是森冷杀意。
春桃为她擦去眼泪：“小姐，您别哭了，老太公若是知道您如此伤心，定会更难过的。”
“好。”
江寒棠身上火红的嫁衣，和灵堂的缟素格格不入，春桃哽咽道：
“小姐，您该换身衣服了。”
“不必。”
江寒棠声音嘶哑：“祖父临终前就是想……看我…嫁人。”
“与国公府的亲事己然不成，那我便穿着这身嫁衣为他送行，也算全了祖父的心愿。”
夜色深的像化不开的浓墨，江即白白日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松鹤堂内巨大的“奠”字在烛火中沉默，白烛高烧，烛泪堆叠。
灵堂只有江寒棠主仆二人在守灵，见春桃睡熟后，她悄悄起身往院外快步走去，看方向……是往水仙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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