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不过是想教教大小姐规矩，她竟……呜呜，这滚烫的茶水，差点就泼到妾身身上了！”
“吓死妾身了，您看她这眼神，凶得要吃人似的！妾身好怕……”
江即白被她身上浓烈的脂粉和汗味熏得微微后仰，却并未推开钱姨娘，他目光落在江寒棠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冷漠责备。
春桃是个急性子，张嘴就替江寒棠辩解：“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泼了我家小姐！”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春桃脸上，也彻底打醒了江寒棠，春桃是她的贴身丫鬟，江即白这巴掌和打在她脸上毫无区别。
“主子说话，你插什么嘴？”
春桃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捂着脸：“公子……”
钱姨娘依偎在他怀里，神色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挑衅。
“寒棠…”
他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温润，却冰冷得不带一丝暖意：
“钱姨娘初来乍到，不懂府里规矩也是有的，你身为嫡女，当有容人之量……”
“你让让她，莫要小气。”
江即白甚至伸出手，安抚地拍了拍钱姨娘肥厚的手背。
“让让她？”
“莫要小气？”
江寒棠看着江即白那张虚伪温润的脸，再听着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一股血气首冲头顶。
前日香云苑外的剜心之言，祖父病痛的容颜，宫宴上的屈辱，还有此刻赤裸裸的践踏……无数画面在她脑中炸开！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笑，从她喉间溢出。
江寒棠掏出袖中破旧的棉花娃娃，几步走到荷花池边，站立片刻后……抬手便将娃娃丢了下去。
她没有再看那对令人作呕的男女一眼，猛地转身，大步冲出了这令人窒息的院落。
江即白眼中是掩不住的惊乱，从江寒棠掏出的娃娃的瞬间，他就认出那是八岁她落水时，自己为哄她开心亲手缝的。
那夜她高烧不退，祖父又在外平乱，府上下人待他们极不好，自己叫着她的名字，扎破了好几根指头才缝出了那个丑娃娃。
江寒棠收到娃娃很开心，几乎日日将它带在身边。
江即白推开钱姨娘，不顾一切跳进荷花池，犹如八岁救她那年一样……
江寒棠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她只想逃离那座吃人的府邸。
春桃跟出府没走多远，就被她赶了回去。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京城的繁华喧嚣让她感觉格格不入。
江寒棠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只想寻求片刻的喘息。
“哟！小娘子，一个人啊？”
“啧啧，这脸蛋，这身段儿…就是脸色白了点，哥哥们疼疼你，给你暖暖？”
几个穿着流气，满身酒气的混混，不知何时堵住了巷口，淫邪的目光像粘腻的毒蛇，在她身上爬行。
江寒棠心中一凛，瞬间清醒！
她冷冷盯着为首那个敞着怀，露出胸毛的混混头子。
江寒棠立刻摸向袖中藏来防身的玉匕，身体紧绷，寻找脱身的机会。
“滚开！”
她声音凛冽，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寒气。
“嘿！还挺有性子！”
混混头子狞笑着逼近：“爷就喜欢带刺儿的！”
“兄弟们，上！按住她！”
几只肮脏的手同时向她抓来！
江寒棠眼中厉色一闪，手腕翻转，碧绿的玉匕就要刺出！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切入她和混混之间，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啊——！”
冲在最前面的混混头子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他那只伸向江寒棠的脏手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竟是被一柄通体漆黑，看似平平无奇的乌木折扇点在了腕骨上，那扇骨坚硬如铁，瞬间粉碎了他的腕骨！
萧玄烬！
灯影勾勒出他过于俊美的冷冽侧脸，几个混混被这雷霆手段吓的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往远处逃窜而去。
那双深不见底寒潭般的眼眸，只是平静的落在江寒棠惊魂未定，却强自镇定的脸上。
“江小姐……又见面了。”
江寒棠不知该说什么没有出声，巷子里瞬间只剩下混混头子凄厉的哀嚎。
他忽然向前踏了一步，距离近的江寒棠甚至能闻见，他身上那股雪后松林般的冷冽气息，还混着一股极淡的……药味？
萧玄烬微微俯身，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庞在江寒棠眼前放大，薄唇几乎贴近她的耳廓。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冰冷的耳垂，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清晰地敲进她耳中：
“宫宴一次，沈巷一次。”
“江小姐……”
“不该谢谢本王吗？”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带着无形的压迫，江寒棠甚至能看见他浓密睫毛投下的阴影。
心，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并非心动，而是被猛兽锁定的本能惊悸！
这个男人可是连先皇都敢斩杀的阎罗！
她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砖墙上，撞得她闷哼一声，肩胛骨生疼。
萧玄烬的目光，如同精准的鹰隼，瞬间捕捉到她的慌乱。
他眼底那丝玩味倏然加深，薄唇勾起一个极淡，却令人发寒的弧度。
“王爷说笑了。”
她声音干涩，努力维持着最后的平静：
“救命之恩，寒棠……铭记于心。”
“他日若有差遣……”
“差遣？”
萧玄烬低笑一声打断她，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他缓缓逼近，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本王想要的谢礼，江小姐现在便能给。”
“听闻江小姐儿时在边疆长大？”
没等江寒棠回话，他便继续道：
“不巧，本王近来有些想念边关的奶茶，既然你想谢本王，那便……明日做了送到西湖如何？”
江寒棠愣了一瞬，以他的权势，就是再稀罕的东西也是唾手可得，区区奶茶何须向自己讨要？
听闻此人从不近女色，性格更是喜怒无常，自己还是不要惹怒他为好。
“寒棠记下了。”
萧玄烬不再看她，仿佛刚才的逼近和言语都只是兴之所至的戏弄，转身，玄衣融入更深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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