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极不耐烦接过她抛来的令牌,令牌触手冰凉,士兵定睛看去,只见上面雕刻着一条螭龙盘绕在“烬”字之上。
他吓得令牌瞬间脱了手,又手忙脚乱从地上捡起令牌,在自己身上仔细擦了擦,慌忙跪地:
“小人眼拙,冲撞了贵人,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
身后排队躁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都在猜测着这对主仆的身份。
“河州大水后,新县令上任就开始暗中收取“通行费”,这姑娘是何人竟能让秋家的爪牙下跪?”
“是啊是啊,看样子定是大有来头。”
江寒棠看着对方做小伏低的样子,问道:“这位大人,我现在可以进城了吗?”
守城士兵捧着令牌连连磕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春桃,进城。”
小丫鬟朝那士兵做了个鬼脸,率先进了城门。
江寒棠跟在她身后,路过士兵身边时,对方哭丧着脸,双手颤抖着将令牌高高举起:
“小姐,您的……东西…”
他声线发抖,手中冰凉的令牌,此刻却像是块烙铁一样烫手。
江寒棠故意不去瞧他,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传到周围人耳中:
“这不是大人你方才索要的东西吗?怎的这会子又要还给我?”
“不敢!不敢!小人万万不敢!”
士兵吓得魂飞魄散,额头“咚咚”磕在地上,声音沉闷,额前瞬间沾满尘土。
这卑微乞命的模样,让城门口排队的百姓看的瞠目结舌。
“求小姐开恩,留我一条狗命,小的日后再也不敢了。”
春桃只觉胸中畅快,扬声道:“小姐,莫要理会他。”
“就让他在此跪着,也好以儆效尤,看他日后还敢不敢狗眼看人低!”
江寒棠目光掠过士兵粗粝的手掌,眸色沉了沉。
她默立片刻,方接过士兵高举过头顶的令牌:
“这次便罢了,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是!是,多谢小姐饶命。”士兵如蒙大赦,连连叩首。
走出城门老远,春桃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姐为何要饶了那人?”
江寒棠和她走在河州城街头,耳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与当日饿殍满地的河州相比,己然天壤之别。
她将身上最后几枚铜钱,递给卖糖葫芦的老伯,取下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递给春桃:
“他不过是个小角色,真正的祸患在他背后,就算我今日杀了他,也无济于事。”
“想要根除这种歪风邪气,还得从源头入手才行。”
春桃咬下一颗糖葫芦,酸的呲牙咧嘴,含糊问道:“小姐是说那人口中的‘秋小姐’?”
“嗯。”
“我们要如何寻她?”
“不必去寻,她自会寻上门来。”
江寒棠从卖糖葫芦的老伯那打听了钱庄的位置,主仆二人在河州城兜了几圈。
待春桃手里的糖葫芦吃的只剩光秃秃的竹签,她们总算找到了那家“满福钱庄。”
春桃揉着发酸的腮帮子,嘴里“嘶溜嘶溜”抽着凉气,看的江寒棠忍不住笑出声:
“真是个馋丫头,我本就是想问路,才找那老伯买的糖葫芦,既然酸的厉害,何必强忍着吃完?”
春桃傻傻一笑:“不是小姐说的么,出门在外不比将军府,要省着点银子。”
江寒棠轻笑着打趣:“我们春桃还真是个实心眼儿的丫头,待会小姐取了银子,请你吃顿好的。”
“嘿嘿,奴婢多谢小姐。”
进了钱庄,柜台后的账房先生抬起眼皮,懒洋洋打量着主仆二人:
“二位姑娘……可是要典当首饰?”
江寒棠扫过规模不小的钱庄,随口答道:“不是典当,我们要取银。”
“哈哈哈。”
那账房突然放声笑起来,眼中鄙夷之色毫不掩饰:“姑娘可真会说笑,给你几分脸面,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他手指重重敲了敲柜台上方悬挂的鎏金招牌:
“睁看眼好好瞧瞧!我们满福钱庄向来只兑金子,从不兑那不值钱的碎银子!”
“去去去,别杵在这碍眼,耽误我们做生意。”
账房极夸张的捏住鼻子。身子向后仰去:
“一身穷酸味,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叫花子!”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小丫鬟气的涨红了脸,下意识闻了闻自己的衣衫:
“哪有什么酸味,你……你平白污人清白!”
江寒棠无奈将她拉回身后,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没听出这账房言语中的鄙夷。
她甩手,将令牌“啪”地一声丢在柜台上:“若我今日非要兑银呢?”
那账房虽态度乖张,眼力却着实不差,令牌一露面,他便认出令牌材质不凡,拿到手里定睛一看,瞬间脸色大变。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方才尖酸刻薄的嘴脸,瞬间变得谄媚起来,忙吩咐身边小厮:
“快去将刘掌柜请来!贵客临门!”
他讪讪从柜台里走出,点头哈腰的引着江寒棠往包厢走去:“哈哈,姑娘这边请。”
“方才是小人一时脑热,被猪油蒙了心胡言乱语,姑娘您大人有大量,千万海涵,莫要跟小人一般见识……”
春桃见账房态度一百八十遍大转弯,嘟囔道:“你这脸变的比青楼里的姑娘还快。”
账房媚笑着,也豪不生气,引着江寒棠坐下后,又去泡茶招待,殷勤的很:
“小人祖上是戏班出身,论起变脸还是有一套的。”
“噗……”
“哈哈哈哈。”
春桃没忍住笑了出来,她对江寒棠挤眉弄眼,“小姐此人竟没听出来奴婢在阴阳他吗?”
江寒棠看他一眼,毫不避讳开口道:“掌柜还真是能屈能伸。”
账房将茶水递到江寒棠面前:“姑娘见谅,小人下次绝不再犯。”
此人眼光毒辣,又能屈能伸,日后说不定有能用上的地方,与人交恶不如与人为善,也罢。
江寒棠心中思索片刻,接过对方手中的茶,轻啜了一口:
“怎么称呼?”
“小人管正青。”
“管先生,日后我若有事相求,还望您不吝相帮。”
管正青接过她递来的茶盏:“姑娘放心,小人定当全力相助。”
一盏茶用完,刘掌柜终于来了,小老头胖乎乎挺着个肚子,手上捧着一个匣子,乐呵呵道:
“姑娘,这是您要的银子。”
江寒棠一愣,看向刘掌柜:“我并未曾说过要取多少银钱。”
管正青出来解释:“姑娘见谅,是小人私自做主。”
“小人见姑娘二人风尘仆仆,定是从城外赶路而来,姑娘身份不凡,却只带了一个小丫鬟随行……”
他顿了顿,脸上带着谦恭道:“小人斗胆揣测,您是前几日松江遭劫渡船上脱险的贵人?此番来城中应当只是休息几日。”
“银锭笨重,携带不便,小人便私自做主,为您取了银票两百两,散银五十两,以便路上花用。”
江寒棠听他说完,心中赞叹更重几分,此人虽有些势利眼,却实打实是个人才,心思缜密,观察入微。
她接过刘掌柜递来的匣子:“管先生心思玲珑,多谢。”
将主仆二人送走后,刘掌柜抱怨道:“这姑娘气质不凡,穿着却极其简单,为何要如此费心伺候?”
“你知不知道这些银钱还是我在隔壁借的,我堂堂钱庄老板竟然沦落到要去借钱。”
管正青看他一眼,扼腕:“老刘,看东西别只看皮。”
他蘸着江寒棠喝剩下的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烬”字,便出了门,只留下一脸惊愕不定的刘掌柜
满福钱庄外,主仆二人刚离开没多久,便有一黑衣服从钱庄转角走出,看样子是在尾随主仆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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