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我攥着单薄的简历在人才市场西处碰壁,囊中羞涩的我最终在城郊租下了一栋老房子的阁楼。
七月的蝉鸣聒噪地撞在斑驳的砖墙上,房东大妈将生锈的铜钥匙拍进我掌心时,眼角的皱纹突然深深凹陷,像两道阴影笼罩住整张脸:"晚上听到什么动静,千万别管,早点睡。"
她腕间晃动的桃木手串发出细碎声响,在闷热的空气里荡起一丝凉意。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霉味裹挟着陈年樟木箱的气息扑面而来。
墙皮如同被蛀空的蝉蜕,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底下泛黄的报纸残页。
木楼梯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阁楼的小窗户蒙着层灰扑扑的雾气,正对着后院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树干扭曲得如同痉挛的手臂,枝桠间垂落的野藤蔓上,还挂着几个褪色的红布条,在风中诡异地飘摆。
搬进去的第一晚。
月光像被揉碎的银箔洒进阁楼。
我刚合上眼,就被一阵砂纸打磨般的声音惊醒。
那声音从楼下某个角落传来,像是有人用指甲在挠木板,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带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节奏感。
我摸索着打开手机电筒,强光刺破黑暗的瞬间,声音骤然停止;可当我把手机放下,那声音又幽灵般响起,这次似乎更近了些。
第二天清晨,我顶着黑眼圈敲响对面的房门。
开门的是个独居的老爷爷,他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镜片后的眼睛浑浊却透着警觉。
听完我的描述,他扶着门框的手突然收紧,指节泛白:"三年前,这房子原来的主人是个老太太,儿女都在外地。"
他望向窗外的老槐树,喉结艰难地滚动,"有天晚上,她心绞痛发作,想喊人帮忙,可这老房子隔音......"
话音未落,楼道里突然刮过一阵穿堂风,将老爷爷脚边的报纸卷起,哗啦啦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从那之后,每到子时,挠木板的声音就会准时响起。
起初只是细微的剐蹭,后来逐渐夹杂着重物拖行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沿着楼梯缓慢攀爬。
某个暴雨夜,我被雷声惊醒,竟看见窗户玻璃上倒映着模糊的轮廓——佝偻的身形,枯瘦的手臂,正隔着雾气朝我招手。
我猛地转身,身后却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滴答作响的漏水声。
诡异的事情接踵而至。
我的梳妆镜总会莫名其妙出现水渍,像是有人用湿漉漉的手反复抚摸过镜面。
某天清晨,我在镜面上赫然发现五个淡青色的手印,指节细长,边缘还带着半透明的水渍,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当我用毛巾擦拭时,镜中倒影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弧度,而现实中的我,分明是惊恐的表情。
我下定决心退租,可房东大妈冷笑着晃了晃合同:"押金不退。"
无奈之下,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住下去。
每晚都开着所有的灯,把音乐放到最大声,可那声音依然穿透喧嚣,钻进我的耳膜。
首到有天整理杂物时,我在阁楼角落的樟木箱底层翻出个旧相框——照片里的老太太戴着珍珠发卡,嘴角上扬的弧度与镜中倒影如出一辙,相框背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盼儿归"。
那天深夜,我抱着相框坐在月光里,对着虚空轻声说:"奶奶,要是您有什么心愿,能不能告诉我?我......我想帮您。"
话音刚落,窗外的老槐树突然沙沙作响,夜风卷着槐花穿过窗棂,落在相框上。
恍惚间,我看见一个半透明的身影坐在床沿,她伸手想要触碰我,却在指尖即将相触时消散成点点荧光。
自那之后,挠木板的声音再也没出现过,镜面上的手印也彻底消失。
我在老槐树底下摆了盘老太太爱吃的桂花糕,烧了些纸钱。
临走时,一片槐树叶轻轻落在肩头,叶脉间仿佛浮现出一张欣慰的笑脸,混着晚风,飘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谢谢"。
搬走那天,晨光为老房子镀上一层金边。
我回头望去,二楼的小窗户折射着细碎的光,树影婆娑间,仿佛看见老太太正站在窗前,对着我温柔地挥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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