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朔风裹挟着冰碴子,如无数细针扎在脸上。青石村的老槐树早己褪去最后一片枯叶,嶙峋的枝桠间垂挂着几盏猩红的灯笼,在夜色中摇晃。每当灯笼相互碰撞,便会渗出暗红的黏液,顺着灯笼骨架蜿蜒而下,滴落在腐叶堆里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守夜的更夫老张头总说,这些灯笼到了三更天会发出婴儿般的呜咽,声音忽远忽近,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
三十年前的那个炎热夏天,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村口的大槐树下突然来了个挑着担子的外乡人。此人身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脸上却敷着厚厚的香粉,笑起来时嘴角咧得格外夸张,露出一口泛着青黑色的牙齿:"各位父老,小人祖传制灯手艺,能做照得见阴间路的长明灯!"他担子上的竹筐盖着黑布,偶尔渗出几滴腥臭的液体,路过的野狗嗅了嗅,立刻夹着尾巴狂奔而去。
起初,村民们只当他是江湖骗子。首到有个叫阿财的木匠请他做喜灯。三日后,外乡人送来一对描金宫灯,灯罩薄如蝉翼,在阳光下竟泛着淡粉色的光晕。新婚当夜,当阿财的娘子掀起盖头的瞬间,宾客们惊恐地发现她的脸干瘪如纸,皮肤不知何时竟被完整剥下,绷在了那对宫灯上!更诡异的是,宫灯烛火明明灭灭,灯罩里的面容却在扭曲,发出细微的啜泣声。
恐惧像瘟疫般在村里蔓延。胆大的猎户李二带着猎枪摸进外乡人的住处。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满地木桶里泡着的人皮,每张皮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墙上密密麻麻挂着正在晾晒的灯笼,烛火摇曳间,能清晰看见灯罩里扭曲的五官——有的睁着空洞的眼睛,有的嘴巴大张,仿佛在无声地尖叫。角落里,几具孩童的骨架堆叠在一起,手腕上还戴着褪色的长命锁,脚边散落着沾满血污的拨浪鼓。
李二正要转身逃跑,后颈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外乡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手中的柳叶刀正抵在他喉间。此人脸上的香粉簌簌掉落,露出下面布满蜈蚣状疤痕的脸,皮肉翻卷处隐约可见森森白骨:"好皮子,好皮子啊!"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知道为什么我的灯笼能照见阴间吗?因为灯罩里,本来就住着不肯投胎的魂灵啊!"说着,他掀开墙上一盏灯笼,里面赫然是张老人的脸,眼眶里还在渗出浑浊的血泪。
第二天,村民们举着火把包围了草屋,却发现里面只剩满地破碎的灯笼。那些灯笼碎片见了火光,竟开始扭曲变形,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啸。有人看见,每张灯罩残片上都浮现出熟悉的面孔——是村里这些年来莫名失踪的人。其中最年幼的孩童不过五六岁,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如今,每逢月圆之夜,村口老槐树上的人皮灯笼就会自动亮起。幽绿的烛火中,能隐约看见人脸在灯罩里蠕动,发出含混不清的呢喃:"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路过的行人若不慎与灯笼对视,回家后便会发现身上某处皮肤开始发烫,慢慢浮现出灯笼上的纹路。不出七日,皮肤便会变得薄如蝉翼,透出底下血管的纹路,最终整个人化作一盏新的人皮灯笼,永远悬挂在这荒村的夜空下。更可怕的是,有人曾在暴雨夜看见,那些灯笼里的面孔会相互融合,拼凑成外乡人的模样,对着路过的人露出森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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