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裹着霉味浇在青瓦镇上,檐角滴落的水珠在青石板上砸出一个个浑浊的小坑。镇西头的"听雨轩"隐在雨雾深处,朱漆大门上的饕餮纹早己被岁月啃噬得面目全非,两扇门板歪斜地挂在腐朽的门轴上,铜环上缠绕的褪色红绸像垂落的舌头,在风中一下下拍打着斑驳的门框。街角杂货铺的老掌柜总对着路过的年轻人比划:"二十年前,那个画皮的疯婆娘,就是用这铜环挂过自己剥下来的脸皮......"
年轻画师沈墨踩着满地碎瓷片跨进老宅,帆布包上的墨水瓶撞出清脆声响。堂屋里积着三寸厚的灰尘,梁木间垂落的蛛网裹着风干的虫尸,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正厅墙上歪斜挂着幅《美人春睡图》,画中红衣女子斜倚榻上,广袖下露出的手腕竟缠绕着暗紫色勒痕,眉间朱砂痣红得刺目,像是滴落的血珠。当沈墨举起油灯细看,女子眼瞳里突然闪过幽绿的光,嘴角弧度诡异地又上扬几分。
入夜后,雨势骤然变大,雨帘中隐约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沈墨握着狼毫的手突然顿住,砚台里的墨汁无风自动,泛起细密的涟漪。隔壁西厢房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他壮着胆子摸黑过去,借着闪电的白光,看见门缝里渗出猩红的液体,在青砖上蜿蜒成扭曲的藤蔓图案。
"吱呀——"腐朽的木门自己敞开,月光裹着雨丝灌进屋子。梳妆台前,白衣女子背对着他垂首而坐,素白的中衣上晕开大片深色水渍,发间插着的银簪正往下滴着黑水。她手中的羊毫笔在铜镜上反复描摹,镜面却倒映出沈墨看不见的景象——无数条青灰色血管正从她后颈蔓延至头顶,如同活物般蠕动。
"公子也爱作画?"女子突然开口,声音像是浸泡在寒潭里的玉器相撞。沈墨的油灯"噗"地熄灭,黑暗中响起绸缎摩擦的窸窣声。当他颤抖着摸出火折子,却发现女子不知何时己贴到身前,半张脸腐烂得露出森白的颧骨,蛆虫在塌陷的眼窝里钻动,另半张脸却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眼尾还描着时下最流行的飞霞妆。她举起的手腕上,赫然缠着与画中一模一样的暗紫色勒痕。
更骇人的是,墙上的仕女图开始渗出粘稠的汁液,画中红衣女子的裙摆像活过来的蛇般扭动。随着"咔嗒"一声脆响,画框崩裂,红衣女子踩着满地墨汁走出画卷,手中握着把骨制的裁皮刀,刀刃上还沾着未干的肉屑。"新鲜的人皮最衬笔墨。"白衣女鬼咯咯笑着,羊毫笔瞬间化作带血的利爪,"让我们为公子换张更完美的皮相......"
沈墨疯狂后退,后背却撞上冰凉的墙壁。他惊恐地发现墙面正在融化,无数双惨白的手从墙里伸出,指甲缝里嵌着风干的皮肉。红衣女鬼的裁皮刀己经抵住他的咽喉,刀锋划过的瞬间,沈墨终于看清她脖颈处那道致命的伤口——正是二十年前被妒妇用剪刀刺穿的痕迹。
次日晌午,挑水的老汉在老宅正厅发现沈墨的尸体。他的面皮被完整剥下,绷在新的画框里,五官扭曲成惊恐的模样。而原本挂仕女图的墙面上,多出了两幅崭新的画作:一幅是白衣女鬼正用羊毫笔细细勾勒沈墨的人皮,另一幅里,红衣女鬼抱着装满人脸的漆盒,嘴角的弧度与那幅《美人春睡图》如出一辙。每当雨夜,老宅的窗棂后总会亮起昏黄的烛光,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娇笑:"这张皮的纹理真美......该用螺子黛还是朱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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