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雨夜,青石板巷蒸腾着腥臭的雾气,腐叶在污水里打着旋儿。巷尾那间"长寿面"面馆的灯笼在风中摇晃,猩红的光晕透过蒙着油垢的窗纸,将墙上的"招财进宝"年画染成诡异的绛紫色。屋檐下悬挂的铜铃突然叮当作响,却不见一丝风,铃舌上还凝结着暗红的血痂。镇上打更人老李头攥紧梆子,绕道时瞥见门缝渗出的黑水,正蜿蜒成扭曲的人形,在石板上留下细小的脚印,每个脚印里都蜷缩着半枚牙齿。
挑夫阿强顶着破蓑衣赶路,肩头扁担突然发出"吱呀"的断裂声。当他抬头时,白雾中浮现出暖黄的光晕,混着勾人魂魄的面香——正是消失三个月的"长寿面"面馆。朱漆剥落的门框上贴着褪色的符纸,符纸边缘被啃噬得参差不齐,门环缠绕的红绸结渗出暗红液体,在青石板上晕开细小的骷髅图案。更诡异的是,门两侧的石狮子嘴里垂下湿漉漉的黑发,随着呼吸般的节奏轻轻摆动。
推开门,霉味混着肉香扑面而来。柜台后,满脸皱纹的老妪正用指甲抠着算盘,指缝里的黑垢随着动作簌簌掉落。她抬起头时,浑浊的眼珠里映着阿强惊恐的倒影,嘴角裂到耳根,露出的牙齿尖端泛着金属般的冷光:"客官,要碗长寿面?"不等回答,她转身撞进后厨,木门发出骨头摩擦般的声响,灶膛里突然窜起幽绿的火苗,照亮悬挂的"面引子需活人"六个血字。字的缝隙间,还嵌着几缕新鲜的睫毛。
瓷碗重重砸在桌上,蒸腾的热气里浮着三根黑长的头发。面条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汤头却凝着诡异的油膜,几片"腊肉"上赫然布满齿痕。阿强刚挑起一筷子,就听见碗底传来指甲抓挠声,汤面裂开缝隙,浮出半张腐烂的人脸——那分明是半月前失踪的货郎!货郎的眼睛突然转动,浑浊的眼球里映出老妪正在后厨将活人骨磨成粉的场景。
"这是用童子骨熬的汤底。"老妪不知何时贴到身后,呼出的气带着腐肉酸味,"吃了这碗面,保你长命百岁......"她枯瘦的手抚过阿强脖颈,皮肤下突然浮现出细密的红丝线,顺着血管向心脏蔓延。后厨传来铁链拖拽声,门帘被掀开,七个披头散发的人缓缓走出,他们穿着新娘嫁衣,脚踝系着红绳,眼眶里插着面签。最年幼的少女手上还戴着银镯子,随着步伐发出清脆的响声,仔细听,镯子内侧竟刻着"长命百岁"。
阿强想逃,双脚却被地缝里钻出的黑发缠住。老妪的面纱滑落,露出半张爬满蛆虫的脸,另半张却年轻娇艳:"三十年了,终于等到生辰八字相合的面引子。"她举起的擀面杖瞬间化作人骨,尖端还粘着未刮净的肉屑,"让你的骨头,也尝尝这长寿滋味!"话音未落,后厨传来婴儿的啼哭,案板上躺着个襁褓,里面露出的却是布满皱纹的脚掌。
破晓时分,巡逻的衙役在巷尾发现一滩腥臭的水渍,水面漂浮着半根染血的红绳。打那以后,每逢雨夜,总能听见面馆铜铃叮咚作响,雾气里隐约传来老妪的吆喝:"长寿面——吃一碗,活千年——"若有人循着声音走去,第二天便会在面馆旧址发现一碗冒着热气的面,碗里的面条,正扭动成挣扎的人形,而汤头表面,漂浮着密密麻麻的生辰八字,每一个都在缓缓渗出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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