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的喧嚣热闹散去不少,安宁宫也重归往日的平静。
宫墙外那短暂的烟火人间,仿佛一场不真切的梦,只留下孩子们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兴奋和几盏带回宫的花灯。
今天阳光难得明媚。
庭院里积着的残雪,在阳光下慢慢融化。
李稷正坐在廊下安静地看书,邵阳则蹲在院子里的雪上蹦跳着画着江思知教给她的兔子。
李琰,更是最静不下来的那个。
他现在缠着落雨,要玩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了未被收缴干净的零星小鞭炮——不过是一些威力极小的“摔炮”和“地老鼠”。
“落雨姐姐,就让我玩一会儿嘛!你看它很小,很安全的!”
李琰仰着小脸,蓝亮的眼睛里满是渴望。
“我就放两个‘地老鼠’,保证离得远远的!”
落雨有些为难地看向廊下的江思知。
江思知看着他那充满活力的样子,念及平时他习武的辛苦,心中一软,便轻轻点了点头。
“去吧,就在院子中间空地上放,小心些,别崩到李稷和妹妹。”
“谢谢江姨!”
李琰欢呼一声,撒欢似的冲到了院子中央。
落雨寸步不离地跟着,眼神警惕。
他起初玩的还算有分寸。
李琰将“地老鼠”放在雪地上,用落雨递过来的燃香小心翼翼地点燃引线,然后迅速跑开。
那小小的炮仗便“嗤嗤”冒着火花,最后“啪”一声轻响炸开,留下一小撮黑印和淡淡的硝烟味。
李琰看得哈哈大笑,连廊下看书的李稷也被吸引了目光,唇角微扬。
玩得兴起,李琰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觉得一个一个点“地老鼠”不过瘾,于是拆掉引线,将里面的火药都倒出来,然后放一根引线在旁边用燃香点燃。
“阿琰!危险!”
李稷看到弟弟的动作,心头一跳,猛地站起身。
一看有危险落雨反应极快,一把拉开李琰:“殿下!快躲开!”
然而己经晚了!
只听见呲~的一声,火药被瞬间点燃。
“啊!”
李琰被吓得发出一声痛呼,整个人被震得向后踉跄一步,左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右手的手背,小脸瞬间煞白。
“阿琰!”
江思知的心猛地揪紧,起身冲了过去。
李稷也扔下书卷,疾步上前。
落雨早己抢先一步抓住李琰的手腕检查。
只见他右手手背靠近虎口的地方,周围皮肤也被火药灼得发红发黑,看着颇为吓人。
所幸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江姨!疼!”
李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疼又怕,声音都带了哭腔。
“别怕,江姨看看。”
江思知蹲下身,迅速接过落雨递来的干净帕子按住伤口止血,动作沉稳而轻柔,眼中却满是心疼和后怕。
“梨花!快取我的药箱来!要金疮药、清水、干净布条!”
“是!”
梨花慌忙跑进屋内。
李稷蹲在他身边,眉头紧锁,看着那还在渗血的伤口,又看了看地上残留的黑色痕迹和刺鼻的硝烟味,眼神凝重。
很快,药箱取来。
江思知熟练地清理伤口,敷上江家家学秘制的金疮药,再用干净布条仔细包扎好。她一边包扎,一边看着他惨白的小脸和惊魂未定的眼神。
又心疼又气恼又好笑。
“现在知道疼了?”
江思知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目光如炬地盯着李琰。
“这还只是威力最小的黑火药!若是制作技术更精进,药量再足些,或者你离得再近些,你这只手,甚至小命都可能没了!”
李琰被江思知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吓住了,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抽噎着不敢说话。
江思知叹了口气,语气稍缓,却带着医者特有的冷静和穿越者超越时代的认知,开始解释:
“这小小炮仗,靠的就是里面封着的火药。火药遇火急速燃烧,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和气浪,推动碎屑飞射,这才有了声响和破坏力。你刚才,就是被这急速产生的热量灼伤的。”
她顿了顿,看着两个儿子专注聆听的神情,下意识地继续深入下去:
“你们想想,若将这火药之力,不是用来听个响儿,而是想办法约束起来,让它只朝着一个方向猛烈喷射,会如何?”
李琰懵懂地眨着泪眼。
李稷的眼神却猛地一凝,仿佛捕捉到了什么,但又什么都没有。
“若将足够多的火药,封入坚固的铁管之中,只留一端开口,再在开口处放入一枚坚硬的铁丸或铅弹……”
江思知一边比划着,一边描述着最基础的火铳原理。
“点火之后,火药爆燃的巨大力量和热量火许推动铁丸激射而出,其威力之大,速度之快,甚至足以洞穿最好的明光铠!”
“再进一步,”
她的思维和话匣子仿佛被打开,继续推演。
“若将其做得更大,装药更多,射出的弹丸威力更强,射程更远……甚至能推动更大的铁球,或许能摧毁城墙……”
江思知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
她猛地止住话头,抬眼看向两个儿子。
果然是男孩,无论那个时代男孩对火炮这类东西有着莫名的着迷…
这时候的李琰早己忘了疼痛,张着小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江思知,想象着她所说的一切。
而李稷,他现在正思考江思知提出的这件事的可行性!
他紧紧盯着江思知,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
“江姨……这……这真的能造出来吗?”
李稷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充满了震撼与求知欲。
江思知心中一凛,暗骂自己失言。
她连忙收敛神色,恢复了平静,语气也转为告诫:
“这些都是书上记载的奇思妙想,或是工匠们偶然的发现推演,真要做出来,谈何容易?材料、工艺、安全,样样都是难关。”
“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们,这看似不起眼的东西,或许蕴藏着极其可怕的力量!”
她着重看向闯祸的李琰,语气再次严厉起来:
“今日之事,便是教训!任何玩乐,不可逞一时之快,鲁莽行事!记住了吗?”
“儿臣记住了……”
李琰看着自己包扎好的手,又看看江思知严肃的脸,低下头,小声道。
这次是真真正正记在了心里。
“我也记住了。”
李稷也郑重应道,但他的眼神深处,那丝丝震撼与思索的火苗,却并未熄灭。
江思知看着他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心中五味杂陈。
不是,老弟,你记住啥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这究竟是福是祸?
这时邵阳不知何时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哥哥包着布条的手,又看看地上黑乎乎的地方,奶声奶气地问:“母妃,哥哥的手怎么了?黑黑的,是墨汁吗?”
江思知弯腰抱起女儿,轻轻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哥哥不小心被鞭炮亲了一下,下次阳阳也要离得远远的,知道吗?”
“嗯!阳阳听话!”
小女孩用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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