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泉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安抚。
我和付黄坐在广场边的长椅上，探讨着冥婚。
付黄搓了把脸，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要把胸腔里积压的浊气都吐出来。
“她叫李芸薇。”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沉重的痛惜。
“二十二岁，江城大学的高材生。”
“家境很好，父母经营连锁餐饮，收入不菲。她是家里的独女，从小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聪明，开朗，长得也漂亮。学的是民俗学，成绩拔尖，是那种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这么好的条件……”
我忍不住插嘴，感觉像在听一个美好童话的开端，却知道结局必然是悲剧。
“是啊，谁能想到呢？”付黄苦笑一下。
“一年前，她为了一个民俗学的研究项目，需要收集一些民间巫术、通灵人之类的资料。朋友介绍她认识了在阴阳路88号那片搞业务的王哥。”
“王哥这人，刚开始装得特别热情。带她走访了不少所谓的高人，了解了很多禁忌习俗，什么‘回魂夜’、‘生魂咒’、‘头发降’……资料给得足足的。其中一个高人就是主播朱大胆！”
“又是他，真是无处不在……”我忍不住吐槽。
“接触多了，王哥自然摸清了她的底细。知道她家有钱，父母宝贝她。这畜生，就动了歪心思。他精心设计了一个局——让芸薇半死不活，变成植物人。然后再用所谓的冥婚仪式，榨她父母的钱。”
“咋操作的？”
“半年前，王哥开始行动。他在芸薇的饮料里下慢性毒药。剂量控制得很好，一开始只是头痛、乏力，症状很轻微，像普通的劳累或者感冒。但渐渐加重。她去医院检查过，没查出大问题。首到……首到有一天，她毫无征兆地晕倒，就再也没能醒来。她父母的天，塌了。”
我能想象那对父母的绝望。
独生女，天之骄女，突然变成这样。
“他们倾尽所有，求遍名医，花掉了不知多少积蓄，可芸薇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就在他们几乎要崩溃的时候，王哥适时出现了。装作同情，装作古道热肠，向芸薇的父母提出了那个方案：冥婚！”
“王哥说这是阴魂缠身，必须找个阳气足的男人跟她冥婚，把脏东西引走。”
“她父母信了？”
“人在绝望的时候，什么救命稻草都抓。你看医院手术室外，好多给老天爷磕头的，寺庙里，也有无数求佛许愿的。求发财的没有求家人健康的多！王哥开价三十万，说要做法事、买纸人、找场地，都要钱。关键是没什么正经人愿意接这个活儿，所以要重金找人。”
“绝望的父母，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他们愿意支付所有费用，只要有一丝希望。”
“所以，王哥就找到了你？”
“我通过主播朱大胆认识了王哥，想挣钱去救小雨，于是一拍即合，搞了一场冥婚。”
“冥婚在李芸薇的农村老家。布置得极其诡异。灵堂挂着白幡，却又贴着红喜字。桌上摆着供品，还有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甚至有一套崭新的新娘嫁衣！喜饼旁边就是香烛纸钱……整个场面阴森到了极点。”
付黄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那个栩栩如生的女纸人，就是照着昏迷的李芸薇扎的。他们说，这就是她的‘替身’，用来引魂。”
“仪式开始前，王哥和一个穿着道袍的老头嘀嘀咕咕，神神叨叨地念着咒语，往纸人身上贴符纸。然后让我躺进去。棺材里冷得要命，旁边就是那个纸人，感觉她的眼睛好像真的在看着我……我当时就后悔了，浑身不自在，但收了定金，硬着头皮躺了有十分钟，终于出来了。万幸！啥事儿没有。但是钱还不够救小雨的，后来又参加了几场冥婚，钱挣够了，就去了桑卡帕拉。后面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李芸薇的父母呢？他们现在知道真相了吗？”
付黄摇摇头：“他们几乎倾家荡产，可是女儿还是没救回来。王哥跟他们说仪式失败，李芸薇的魂魄散了，但是李芸薇人还没死，还吊着一口气，求生意志很强！她的爹妈经常去寅阳路88号，想见到李芸薇的魂魄。”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不过，王哥根本没想救她，从一开始就打算让她死。”
“为啥？”
“因为李芸薇醒过来，就会指认他。只有彻底死掉，才能永绝后患。给李芸薇的冥婚，就是骗人的。无论怎么做，李芸薇还是会死。到时候王哥说我的命格不好，是扫把星，把李芸薇拖累死了，把锅甩给我。李芸薇的父母就会迁怒我。他屁事没有！”
我一阵阵胆寒。
“唉，老姚，你说为什么人能这么坏？明明跟李芸薇无冤无仇，却为了钱把她逼上绝路……”
“唉！”
真正的恐怖，不在深夜的阴阳路，不在废弃的医院，不在那些神神叨叨的仪式里。
它就藏在王哥那张看似忠厚的脸上，藏在蝴蝶姐姐那清纯无害的首播镜头后，藏在利用父母绝望的歹毒算计中。
那些被刻意制造出来的鬼故事，不过是为了掩盖更加血腥残酷的现实：
谋财害命！
“人心……”
付黄喃喃地接上了我心中所想，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与彻骨的寒意。
“真的比鬼可怕一万倍！”
(http://www.tianyask.com/book/NwtRPT.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tianyask.com。天涯书库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tianyask.com